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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連心鎖裡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說,「我滅了楚家滿門。」

山中塘寂靜無聲,月影變得深沉。

應不識猛然抬頭,「你說什麼?」

謝尋微緩聲道:「三年來,我僱傭鬼怪慢慢滲透楚氏門庭。先附門房的身,然後是送飯丫鬟,然後是巡邏子弟。滴水石穿,一步一步,直到三日前,楚氏府宅除了閉關的楚摯善,沒有一個活人。故而我取他項上人頭,是輕而易舉。」

「你……」應不識這才醒悟過來這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楚摯善的頭顱是我贈予爾等的投名狀,也是我等能力的佐證。」謝尋微低低地笑,「現在,你可要繼續與我談了?」

謝岑關笑了兩聲,傳音道:「這個人有點兒意思,讓他說。」

應不識拱手作揖,「請。」

窗外雨聲連綿,簷溜底下水流嘩啦啦響。謝尋微伸出手,接住冰涼的雨滴。重重雨幕下,他的笑容帶著殘忍的血腥氣。

「七月十五,宗門大比,江左仙門齊聚天都山。吾麾下五惡煞登堂入室,你以三百鬼怪佐之。你我合力,踐仙土,隳宗門,殺子弟,釋放十八獄凶煞惡鬼,成千年萬載不世之功!」

主事們面面相覷,彼此都看見對方眼中的驚愕。

並非驚訝於此子的狼子野心,而是驚訝於他的手下竟然有五個惡煞!

惡煞是道行超過二十年的鬼怪,這樣的鬼怪通常獨來獨往,連面也難以見到。譬如不知歲數的黃泉鬼母,再如那最有名的百里決明,他從來不和別的鬼怪有瓜葛。而現在,這些高傲的惡鬼竟然屈居於這個男人的座下,聽從他的號令。

他才是惡鬼中的惡鬼,凶煞中的凶煞。

謝岑關抱著手臂,傳音嘆息:「老應啊,此子虎狼之輩,與他同道無異於與虎謀皮。」

應不識慢慢壓下心裡的震驚,心意有了動搖,哪個鬼怪不想要攻陷仙門?尤其碰上一個這麼強的幫手。可他知道,謝岑關出身吳中謝氏,江左舊族,一向不願與仙門正面為敵。他們收留鬼怪,只限於無處著家的孤魂野鬼,他們誅殺修士,只限於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面禽獸。去年殺的徽縣劉敢,便是個殺人蓄養兇屍的惡棍。

他明白謝岑關的心意,正要拒絕,卻又聽見謝岑關慵懶的嗓音。

「最近閒著無聊,跟他玩玩。七月半中元節,天都山是吧?我去弄個仙門內門子弟的身份,先給你們探探路。」

應不識心中巨震,再往門檻那兒看的時候,謝岑關已經不見了。這個老畜牲,成日將累活兒扔給他,可他明明只是個大夫罷了。他站起身,以莊重的大禮拱手長揖:

「願為郎主盟。」

所有鬼怪振衣起身,俯拜於地,異口同聲:

「願為郎主盟。」

看不見的鬼魂在廳堂裡徘徊,它們嗜血的呼號若有若無,在冥冥之中隨風而至。圓月被烏雲遮住,天地一片黯淡。另一頭,謝尋微開啟一把天青色油紙傘,緩步步入雨幕。他的面前,喻府的大門無聲地敞開,簷下兩盞牛皮紙燈籠在風雨中飄搖,恍若鬼火森森。

應不識緩緩直起身,「既然是盟友,自當坦誠相對。在下應不識,還未請教郎主姓名?」

初一還禮道:「郎主姓師,名吾念。」

應不識頓了頓,忽然問:「敢問郎主是人是鬼?」

初一喉嚨裡出了一聲笑,斗篷的陰翳裡,他沙啞地開口:

「他不是鬼,但比鬼更加可怖。」

第48章 哀美人兮(一)

雨還在下,簷上的瓦片敲得劈里啪啦,喻夫人睡不著,起身將厚重的絨布床簾掛進帳鉤。坐在拔步床上望出去,落地罩影沉沉的,窗欞上糊的碧紗映出森森的葉影。府裡除了風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