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察看,原來是六七個身穿便服的婦女在沿路的小河畔洗濯衣服。陰曆盂蘭盆節過後偶爾去採褐色海帶,平時空閒下來的海女們就集中洗濯積攢的髒衣服,其中有新治的母親。所有人都幾乎不使用肥皂,把衣服攤放在平坦的石塊上用雙腳踩踏。
“啊,太太,今兒上哪裡呀?”
婦女們齊聲招呼道。在河水的反映了,她們挽起褲管露出的黑腿在晃動。
“去拜訪宮田照吉先生吶。”燈塔長夫人回答說。
夫人看見新治的母親,她覺得不打一聲招呼,就去解決人家的兒子的婚姻問題是很不自然的。於是,她從石板路上迂迴,踏上了通向河邊的佈滿苔蘚容易滑跤的石階。穿涼鞋是很危險的。她轉身背向小河,還好幾次回頭偷看小河那邊,一邊扶住石階慢慢走了下去,一個婦女站在小河中央,伸手助了她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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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河邊,夫人脫下涼鞋,光著腳丫,開始tang水過河。
對岸的婦女們望著這種冒險的行為,嚇得目瞪口呆。
夫人抓住新治的母親,在她的耳邊說了些悄悄話,可是並不高明,被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其實嘛,在這種地方說話不怎麼合適,不過,新治和初江的事,後來怎麼樣?”
新治的母親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提問,瞪圓了眼睛。
“新治喜歡初江吧?”
“哦,這個……”
“儘管這樣,照吉先生加以阻撓了吧。”
“哦,這個……所以很痛苦……”
“那麼,初江本人怎麼樣?”
其他的海女對這全部可以聽見的悄悄話,抱有極大的興趣,大家都加入進來了。首先是提起初江的事,自從貨郎舉辦比賽以來,海女們全都成了初江的夥伴,從初江那裡聽到了她的心裡話,她們一致反對照吉的做法。
“初江也很迷戀新治啊。太太,這是真的啊。可是,照大爺卻打算把沒有出息的安夫招為養老女婿,天下哪有這等傻事啊!”
“所以嘛……”夫人用講課的語調說,“我接到女兒從東京寄來的一封威脅信,讓我無論如何也要促成新治和初江的結合。所以,我這就到照吉先生那兒去談談試試。不過,這事也得先聽聽新治母親的意見。”’
新治的母親拿起了正踩在腳下的兒子的睡衣。她慢慢地把它擰乾,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向夫人低頭施了一禮,說:
“那就拜託您啦。”
其他海女在俠義心的驅使下,活像河邊的水鳥群也沸騰起來,彼此商談,認為她們要代表村裡的婦女跟夫人一起去,以人多來給照吉施加壓力,這樣可能有利。夫人同意了。她們商定,除了新治的母親以外,五個海女也一起去。她們趕忙把洗濯的衣服擰乾,送回家裡之後,在去照吉家的拐角處與夫人會合。
燈塔長夫人站在宮田家昏暗的主間處。
“屋裡有人嗎?”
她招呼了一聲,聲音顯得很有活力。屋裡沒有回應。曬得黝黑的五個婦女非常熱心,從屋外像仙人球似地把頭探進去,閃爍著目光,瞧了礁上間的裡首。燈塔長夫人再招呼了一聲,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子裡旋蕩。
片刻,傳來了樓梯的吱嘎聲,身穿單和服的照吉走了下來。初江好像不在家中。
“噢,原來是燈塔長太太。”
照吉堂堂地站立在門框處,嘴裡嘟囔了一句。他接待來客,決不露出平易近人的面孔,而且倒豎起活像鬃毛的白髮,令大多數來客看見這種情狀都想逃跑。燈塔長夫人雖然也有點畏怯,但還是鼓起勇氣說:
“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是嗎,請進屋裡來。”
照吉轉過身子,旋即登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