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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亂。流蘇端詳了一會兒,正要放下梳子,聽到蘇柒然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大約是起風了,灰藍的天空下厚重的雲層疏忽掠過,投下一片陰影。又很快被吹散,梅花瓣似不勝風力,撲簌撲簌的紛紛墜落,鋪上一層錦繡華蓋。

“明明是我先到的,為何最後,卻沒了我的位置?”

低低的一句話,隱約模糊,晦澀不清。

流蘇像是聽到了,卻又像是不願聽到,傻傻的回覆:“什麼?”

蘇柒然向她瞥了一眼,譏諷道:“沒什麼,說你怎麼穿的和湯圓一樣?”

流蘇微微有些發窘,因為自己怕冷,雖是初冬,卻裡三層外三層穿了很多,最外面罩了一件白底子碎花坎肩,領口處滾了一圈兔毛,近日又有些胖起來,襯得整個人圓潤白嫩,被蘇柒然這麼一形容,倒確實像一顆圓滾滾的湯圓。

蘇柒然不再看流蘇,隨意站起身朝外走去,說道:“跟來。”

流蘇跟了蘇柒然一天,才知道原來看似整日無所事事的蘇柒然,其實是很忙的。每日要處理來自各處的探子的回報,檢視宮中最近事務。只是他能力卓越,條理清楚,眼光也犀利,一個上午便能處理完所有事物。才會給流蘇造成蘇柒然不思上進混吃等死的錯覺。

合上最後一本案牘,蘇柒然端起茉莉清茶,潤了一口。吩咐道:“傳膳。”

流蘇正機械的一圈圈磨著墨,閉著眼睛打盹,頭不時下垂,差點一頭栽到墨裡。聽了這句話,後知後覺的睜開眼睛,見到蘇柒然痛心疾首的表情,頓時一陣心虛,喏喏的說了一句“我去叫”便掩面而逃。

廚房的大娘早準備好了提盒,看到流蘇,曖昧的眼光滴溜溜的轉過流蘇的唇、脖子、胸口,所有可能留下姦情痕跡的部位。

流蘇乾咳一聲,不自覺拉攏了衣襟,卻意外的看到荷包從廚房蹦了出來。見到流蘇,撲了過來,扯住流蘇袖子,問道:“夫人,有沒有被佔什麼便宜?”

流蘇悵然的長嘆一聲,說道:“佔我便宜麼?他還不如看著鏡子佔自己便宜……”

荷包哽了一下,看著流蘇提過提盒,跟在後頭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夫人,荷包覺得您到了離宮,好像比在咱府裡開心隨意多了。”

流蘇腳步一頓,像是被投了石子的漣漪,圈圈盪漾開來,漸至排山倒海的驚濤駭浪襲來。儘管心底不願承認,理智卻告訴自己,荷包說對了。

開心隨意多了麼?她自己也未曾注意到,來了離宮以後,那些權謀、策劃、心計漸漸遠離,她放下所有的一切,似乎活回了自己。

她不是凌流蘇,只是凌吟雙,那個成日宅在電腦前玩網遊逛論壇的凌吟雙。在離宮的她,再次體驗到了久違的單純的快樂。

世事總是如此。

人都說,愛情是幸福的。是連空氣都是甜,清水都是蜜那樣濃烈的幸福。可是她不過一抹千年以後的孤魂,卻不合時宜的愛上了不合時宜的人。如果不是愛,她大約也可以如此快活,不必像一隻張開殼的蚌,不必那樣小心翼翼的仰望著宣墨高處的風采,看他放歌看他張揚。眾人皆仰慕欽羨他,她卻透過那靈魂,看透他的孤獨他的寂寞,他的無奈何。於是才有了那累贅般的憂傷、悲憫,擔心著他的擔心,痛苦著他的痛苦。

流蘇自嘲一笑,是她太傻。以為敞開了自己,以為她那一點點的溫情,便可以消除他們身份的隔閡,以為他會為了自己放棄天下。

有風從遠處吹來,亂了額前的劉海,流蘇抬手拂去,便瞥見不遠處那個身影。些微的頹然,些微的綺麗,靡亂而華麗的身影。只不過一個瘦削的背影,流蘇卻奇蹟般的覺得安然了下來。那些自怨自艾的情緒,煩躁的鬱悶,如同被烈風吹散的雲朵,散的乾乾淨淨。

流蘇輕巧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