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有益的話來。鳳姐怎麼說呢?她說:“襲人沒有跟來,”一則因為那個是元宵節,她說:“燈燭花炮是最耽險的”。那園子須得細心的襲人來照看;這是從安全的角度;再則“屋子裡的鋪蓋茶水,襲人都會精心準備,寶兄弟回去睡覺,色色都是齊全的,”;三則“又可全襲人的禮”。鳳姐就這樣說,那麼這番話,既符合主僕上下名分次序,而且更投合老太太的心理,一個,老太太很怕元宵節到處是燈火,燈花花燭,怕失火。另外,更投合了老太太疼愛孫子的心理,那麼寶兄弟回去了,色色都是齊全的,襲人在屋裡妥當。那麼賈母聽了以後就稱讚,說:“這話極是,比我想得周到。”她不但不怪襲人,反而是關愛有加,反而說襲人自己在屋子裡頭,那麼讓鴛鴦,因為鴛鴦的母親也故去了,讓她們兩個做伴,還說應該拿點心,拿什麼給襲人吃。你看看,同是一件事,可以有截然不同的效果。王夫人說了以後,就是這樣子,那麼鳳姐就說出三處有益的理由。我們是講,這個是同一件事,由於鳳姐說,它就有不同的效果。
另外,我們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就是說,同一個主體,同是鳳姐,對待不同的人,她可以對待不同的物件,那麼她就有不同的語言。因為鳳姐是個當家人,鳳姐要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她的交接對應,我們說,鳳姐能夠分寸得宜,不卑不亢地處理各種人際關係,那個語言的藝術也是很值得我們來欣賞,來體味的。這裡我們也可以舉兩個例,一個我們可以舉大家熟悉的第六回《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有的時候,我們因為很熟了,也許不以為意就看過去了。那麼在劉姥姥第一次進榮國府來打抽風,鳳姐怎麼樣來接待劉姥姥?怎麼說話呢?因為劉姥姥,就是鳳姐要揣度對方的身份,和彼此的關係。劉姥姥是一個年高積古的,她年歲很大,輩分很高,那麼也很有生活經驗,她是一個年高積古的一個農村的老太太,她跟賈府並不沾親帶故,只不過偶爾來走動,那麼也不能夠簡慢。那麼鳳姐揣度著對方的身份和彼此的關係,那麼神態之間,當然她有一種鳳姐的那種高貴,鳳姐的那種矜持,自然可以看得出來,但是她說話還是很得體的。怎麼得體呢?說出來的話,比如說,她既有謙辭,有比較謙遜的地方,說:“我年輕,不大認得,也不知道什麼輩數,不敢稱呼”。那麼知道自己是小輩,有謙辭。另外,就是說,自己家裡“不過借賴祖父的虛名,做個窮官兒”。同時她又告艱難,說:“外頭看著轟轟烈烈,殊不知大有大的艱難去處。”這句話很有名了——“大有大的難處”,這句話常被引用,甚至在國際關係裡頭都引用,“大有大的難處”。這是鳳姐的話。她就說,“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既有謙辭,又告艱難。而且她還不乏人情味,她對劉姥姥講:“親戚之間原該不等上門才有照應才是,那麼你又是第一次來,第一次開口,不好叫你空手回去,如果你不嫌少,這五十兩銀子暫且拿了去。”你看,這樣一些語言,這樣的接待,應該說,鳳姐這次接待,她是請示過王夫人的,她的語言應該說是符合,既不過分地熱絡,又不過分地簡慢;既不丟份,也不炫耀,還是很得體的。可以算作一個上對下,就說看作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