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躺床上沒睡著，他沒敢翻來覆去，謝景睡得極淺，夜裡稍微一點動靜他就能醒過來。他趴床頭借著窗外透進來月光打量謝景，忽然就想起今天白天那小和尚說的話。

後山有什麼?王悅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正想著，一隻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他一愣，隨即抬頭看向不知何時睜開眼的謝景，詫異道：&ldo;我吵著你了?我沒動啊!&rdo;

謝景摸了摸他的頭髮，低聲問道：&ldo;想什麼?&rdo;

王悅頓了片刻，猶豫問道：&ldo;後山有什麼啊?&rdo;

&ldo;是片桃林，許多香客在那樹下掛求來的平安符，祈求來年平安順遂。&rdo;謝景的手輕輕揉著王悅的脖頸，低聲道：&ldo;姑蘇多戰亂，百姓懼流離，所以信佛的人多，三四十年前，百姓沒什麼餘財去供奉大廟，就把平安符掛在後山的樹上祈求神靈庇佑。如今的後山桃林掛滿了平安符，裡面隨手翻一翻，有許多三四十年前的百姓寫的舊符。&rdo;

謝景平時很少講這麼長一段話，王悅發現謝景的嗓音低沉而溫和，尤其他講這些陳年的姑蘇舊事，有種娓娓道來的溫柔感覺。

王悅一瞬不瞬地盯著謝景近在咫尺的臉，低聲問道：&ldo;那小和尚真的二十七了啊?&rdo;

&ldo;嗯，他原是個雍州的戰亂遺孤，自幼父母雙亡，他孤身一人流落姑蘇，靈巖寺老主持收留了他，收他做弟子，這麼些年他住在這深山中，一直是孩童樣子。&rdo;謝景摸了下王悅的頭髮，&ldo;是種不常見的病，你沒見過也正常。&rdo;

王悅被&ldo;遺孤&rdo;二字刺了一下，戰亂之中婦孺孩童最難活下來，他低聲道：&ldo;他不容易。&rdo;

確實。謝景記起第一次見到那和尚的樣子，那年姑蘇瘟疫橫行，大雪紛飛，披著蓑衣的老主持牽著圓臉小和尚的手在沒有活人的街道上走，老和尚病死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小和尚彎下腰撿起了木魚，大雪落了他滿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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