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岸。
哪成想壞就壞在此時,護堤上數不清的沙袋正在下落。豁開的斷口隱隱有了彌合的跡象,而誰都知道,在受力面積大減的時候,壓力不變的情況下,壓強必然大增。而薛向就在這時候滾出來,恰逢斷口欲合不合,壓強大到及至,立時就將他身子扯進了渦旋,一如此前高達炸堤後一般,被奔騰的洪水拖進了湖底……
中午十點。縣委書記辦公室。
衛齊名的心情不好,很不好,邁著四方步,一個圈兒一個圈兒的,在屋內轉悠著。
其實,自打聽見橋口村來縣裡報信的人說大堤要垮了,薛縣長正在率領人馬護堤,懇請縣委發兵時,衛齊名原本就陰霾陣陣的思緒,霎時間就全黑了。當時,打發走報信的,衛齊名便把自己關進了辦公室,又過片刻,才召集縣委班子開常委會,而後,又召開護堤防洪誓師大會,一通折騰耗到了九點半,衛齊名才委託宋運通率領民兵連,廖國友並公安局長尤勇率領全縣公安幹警直趨橋口村。
宋運通、廖國友、尤勇去後,衛齊名便又折回了辦公室,這會兒,已經在辦公室轉圈子轉了足有半個鐘頭了。
忽然,齊楚道:“衛書記,財政這關壓後再議吧,活人總不會被尿憋死,可眼下,還是護堤重要,咱們縣委得拿出態度啊,想必地委很快就會得到訊息,咱們先得運作起來啊……”
此刻,衛齊名辦公室內,人頭倒也不少,鄭衝、齊楚、張道中、何文遠、毛有財,這一干衛齊名在蕭山縣上得了檯面的心腹畢集於此,除了毛有財這大老粗不知道為什麼衛齊名再聽見薛向在組織人手護堤,而大生悶氣,在場的諸人心中都如明鏡一般。
畢竟橋口村的事兒,雖然從沒拿到桌面上來過,可縣委的十二個常委人人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即便是何文遠初始不得與聞,這會兒待觀察衛齊名聽聞薛向組織護堤,就變了臉色,把橋口村堤毀的後果和堤存的結果,再加上前前後後在橋口村上演的戒嚴大戲,這會兒同樣也猜出了其中關竅。
“運作?運作什麼?怎麼運作?有些人自以為是,自以為正義,罔顧大局,咱們還運作什麼!也不想想,現在縣裡的財政是個什麼狀況,就知道批條子花錢,從來不考慮上萬人指著財政吃飯,現如今好了,明年,咱們吃財政飯的都得拿著破碗去要飯了,真會折騰,明遮暗擋都攔不住,幾萬畝田能出幾個糧食?幾萬畝田遭遇洪災,咱能要回多少補貼?再說,重建大堤不也可以動用縣裡的閒散勞動力,增加就業,一筆筆經濟賬,傻子都明白,他這高材生不懂?指不定人家還以為咱們心黑手狠,罔顧百姓死活呢……”
衛齊名這會兒正是氣瘋了,心中怎麼想,就怎麼叱出聲來,倒是忘了顧忌。
細說來,也無怪衛齊名生氣,眼下這種騙補貼的把戲,哪個貧困縣不鬧騰,上邊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無非就是尋個要錢的由頭。況且,衛齊名自問是做得比較文明的了,無非就是沖毀一些農田,又沒鬧出人命,何況這損毀的農田只是暫時的,待堤修好了,農田大可盡復舊觀,又不是永久性損毀。
再者說,現如今蕭山縣的財政狀況確實極度惡劣,再加上,這蕭山縣是出了名兒的好朝上面伸手的貧困縣,上面早受夠了這蕭山縣,對衛齊名等人的叫苦叫窮,已然是愛搭不理的了。衛齊名也著急,全縣那麼多人要吃財政飯,苦思冥想,才想出這個主意,指望這最後一搏,能再弄下錢來,誰成想叫薛向這唯一一個被矇在鼓裡的常委給生生地攪了。
卻說衛齊名這番喝罵,雖未指名道姓,可“高材生”仨字兒一出來,便連一頭霧水的毛有財也知道這是在罵誰了,這下可驚著毛有財了,在他記憶裡,這位衛大哥自打當了書記後,除了罵罵自己和幾個親近之人,對待其他人幾乎都是和顏悅色的,不說縣委常委,就是普通局長,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