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凜黑沉的臥室中。
本一步步靠近的霍韻依,披頭散髮,頭纏紗布,渾身是馬桶碎片刮出的傷,滿臉是淚。
她睡衣吊帶滑落手臂,本想當著霍凜的面脫衣。
可她被驟然響起的槍聲嚇得,恐懼的抱著頭,聲淚俱下,崩潰道:
“凜哥,我差點就被她殺了!我就算再不入你眼,她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為什麼就不能替我做主一次?我不是霍家人嗎?我也是女人,你為什麼就不能看我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霍凜腳步虛浮痠痛的立於床邊,袒露胸膛,右手至肩胛固定在胸前,他左手握著一柄藏在枕下的勃朗寧手槍。
他發著高燒,頭痛昏沉,痛苦難當,不斷用槍托敲碰著作痛的額角,試圖保持清醒。
“寶寶……”他沙啞艱澀的低喚。
然而,沒有回應的房間裡,驟然亮起燈光。
光亮中,霍凜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他難過的意識到,容祈不見了……
無數疑問將滾燙的心臟,狠狠拖入陰暗的深淵。
你去哪了?說好寸步不離的,你在哪?
你走了?你食言了?你離開了?
我沒有做錯什麼,你卻拋下了我?
霍凜覺得天旋地轉。
肺部彷彿凝結冰封的寒霜。
眼前不斷閃過錯亂的光斑。
曾幾何時,他好像也有過同樣痛苦的疑惑,為什麼拋下我?我明明沒做錯任何事,是因為我癱瘓了嗎……
驟然巨響!
霍凜跌坐回床沿,彎著腰,顫抖的呼吸著,胸腔劇喘帶出沉悶撕裂的聲響,似難以呼吸。
“凜哥!”霍韻依被霍凜虛弱的樣子嚇壞了,衝向霍凜,這是她最佳靠近他的機會!
“別過來!”霍凜額浮虛汗,唇色乾燥蒼白,冷血厲烈的舉起槍,對準霍韻依,“滾。”
“哥哥!你為什麼……”
“滾——!”霍凜兇悍暴厲的怒吼出!
保鏢、男傭、斐清,聽到動靜,紛紛趕來,湧入臥室。
“容祈呢!”急喘虛弱的怒喝驟然響起!
霍凜那張冷酷無情的俊臉,這回,徹徹底底,完全陰暗了下來。
房間氣氛陡然凝滯,冰冷的可怕氣息瀰漫。
男傭面無表情,無聲搖頭。
斐清嚇得瑟縮,“容小姐不不不……不一直都守在您旁邊的嗎?”斐清眼尖,看到了床底邊的粉緞小拖鞋,欣喜道,“您看啊!容小姐的拖鞋還在床下!”
是嗎?
霍凜深沉的眼神透著怒煩,他順著斐清所指的視線,彎腰低頭,看見了被踢進床底邊的女式拖鞋,他心口發酸,艱澀無比,拖鞋還在,那人會去哪呢?
斐清快嚇得心臟病了,他眼一轉,趕緊道:“興許是容小姐覺得檀園壯美,大半夜自己瞎逛去了呢?我這就派人去……”
“找”字未出口,斐清狂喜的看著臥室陽臺外,翻進來一個極美的身影。
霍凜陰沉冰冷的坐在床邊,額頭越來越熱,喉結滾燙,他質疑著一切,猜忌著所有,就好像曾經已被拋棄過一次,他不想再相信任何人。
背脊椎上的傷疤扭曲駭然,他止不住的沉沉重咳,卻依舊不鬆手中冰冷的槍。
直到頭頂光線倏暗,一股熟悉卻古老神秘的馥郁幽香,銷魂的縈繞鼻尖。
一個渾身夾帶凜冬寒意的嬌柔懷抱,緩緩包裹住了他。
他大敞著雙腿,她靜立在他身前,冰冷細長的柔指慢慢輕撫上他的後腦,綿柔的話音,像幽蕩山泉的低吟,繚繞在他耳畔。
她輕輕奪走了那把槍,槍與彈匣分離,扔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