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桌前,單腳跪地,叩首。
“可查清楚了?”明景帝問。
顯然,這次明景帝是動真格兒的了。
並不像上次“皇后早產”一樣,只是吩咐了便轉眼便拋在了腦後。
男人的聲音粗啞難聽,在空蕩蕩的寢殿裡無比清晰,“回主子的話,四皇子風寒的原因是,皇后身邊的一個二等宮女藍草乘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在四皇子的襁褓裡放了一塊冰……”
“藍草背後的主子是誰?”明景帝又問,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奴才……奴才無能,暫時未能得到確切訊息。”
“病情復發的原因又是什麼?”明景帝又問。
男人道,“慈寧宮供給四皇子的碳火很足,奴才並不能確定箇中原因……”
隨著男人的話音一落,寢殿裡的氣氛更凝重了,只聽得見呼吸聲。
明景帝閉上眼。
四皇子之死,罪魁禍首他心裡是有懷疑的人的。
從動機來說,裴雲若是最有可能的。
畢竟宮裡誰都知道,是皇后弄死了她的孩子,一命抵一命是宮妃之間慣有的手段。
明景帝知道裴雲若的性子,再說這事兒裴雲若佔理,當前也動不得皇后,所以鍾粹宮裡裡外外都是他的人看著,若有任何風吹草動,明景帝是肯定知曉的。
如果真的是裴雲若……
他不可能不知道。
四皇子一死,最後誰得到的好處最大?
只有太子一派,和前朝世家了。
太子一派能無聲無息地處理掉一個潛在的身份高貴的皇子,只是折損幾個釘子而已,這筆買賣誰都會做。
想到這,明景帝腦海裡又浮現出蘇之嫻的容顏,淺笑低吟,從容和婉。
依舊是記憶裡的模樣。
還有,端柔貴妃和太子李承澤。
他們這段時間走得很近。
太子每天都定時給端柔貴妃請安,從未有一天落下。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懷疑明孝元皇后的嫡親妹妹和她唯一的孩子。
那麼,就只有前朝世家了!
世家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串通一氣的世家大族。
明景帝都可以想象明天的摺子裡,有多少是拿四皇子之死說事的了。
難道,科舉制真的行不通嗎?
生平第一次,明景帝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並不是懷疑科舉制是否真的利國利民,而是,懷疑它是否適合如今的大明王朝。
大明王朝的開國皇帝,是農民起義出身,一路從北打到南邊,再一統天下。
開國皇帝也是個大方的。
建立新的政權後,給一直跟隨他南征北戰的兄弟們,分封了不少爵位,也算是真正做到了“有我一口肉,絕對少不了你的一口湯”。
歷數歷代史書中的“卸磨殺驢”等等,大明的開國皇帝算是好的了。
也正是因為他這麼隨心所欲,便導致瞭如今的這個局面。
曾經的功臣們身後的家族,經過幾百年的經營,已經演變成了如今的世家大族。
現如今,世家已經在大明紮了根,若是一鍋端,大明恐怕也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到時候,周邊各個小國聞風而來,趁火打劫,這好好的一個大明王朝,說不定得生生地敗在明景帝的手裡。
難道他的決策真的是錯的?
明景帝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絕對不允許祖宗留下來的基業就這麼生生地敗在他的手上!
如果這次四皇子早夭真的是世家給的警告的話……
明景帝皺了皺眉頭,這次是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