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與「韓先生」的密談後,已知這兩人對黑杉令志在必得,企圖誘己說出令牌下落,因之對她敵意更增。然而馮宿雪這一拂,手掌停在了他腿上;他傷在大腿骨,方才那兩人撕開了他褲管,才能給他接骨敷藥,馮宿雪溫軟的手正貼在他肌膚上。殷遲不敢轉眼去看,腦中卻清楚浮現初見時的斗室裡,擱在几上的那隻玉臂,心中頓時怦怦而跳。耳聽她又悄聲軟語:「在我門人跟前,你不能對我放肆。若只有你我兩人,那便不同。你明白不?」
殷遲「嗯」了一聲,但覺她的手始終不願離去,與自己大腿肌膚相接之處漸漸熱了起來,強自鎮定,道:「這可是你在對我放肆。」心中一個聲音不斷在喊叫:「莫要上當!她以斷霞散相誘也好,以美色蠱惑也好,不過都是詐取黑杉令的手段罷了!」但又似有另個聲音在說:「我又不知黑杉令何在。但教不連累無寧門人,我自己又有甚麼好蝕本的?」
馮宿雪素手遊移,殷遲不知她要做甚麼,渾忘了傷處疼痛,在這溫暖的土窯之畔緊張得冒汗。他練了一晚上輕功,迄未進食,受傷之下便較為虛弱,這時只覺腦袋裡又有些暈眩。只聽她道:「我是要對你輕薄啊,你待怎地?」抬起另一隻手,手指在他眉間、鼻端、嘴唇滑過,嘆道:「也只有這時候,你才會一動不動,讓人碰一碰這張臉。」
殷遲任她擺佈,為了分自己之心,盯著那修長的手指,直盯到雙眼疼痛,問道:「我的臉有甚麼古怪?」他問這話,倒是真的不知,絕非假意做作。馮宿雪有些訝異,反問:「你從小到大,沒人贊過你相貌麼?」
殷遲一怔,脫口道:「從來沒有。我相貌又怎樣了?」馮宿雪又問:「你的長輩、朋友沒說過麼?你沒有過互相傾心的姑娘麼?」殷遲一時答不上來,尋思:「無寧門的長輩,誰會說這個?武功高低、報仇與否,才是要緊。朋友除了康大哥,我沒別的朋友,康大哥那樣的男兒,又哪裡會在意人的美醜?娘她倒是常常說我容貌像極阿爹,卻也沒說過這算好還是壞事關令牌,我不可在馮宿雪面前提起爹孃。」答道:「都沒有,也沒有姑娘甚麼的。這到底有甚麼打緊了?」
馮宿雪見他思索時,略薄的上唇微微用力,眼中隱有波光閃動,好看已極,不禁緩緩搖頭,道:「你曾說你身負大仇,想來便是為了這樣,才會」忽然俯下臉去,在他唇上一吻,貼著他的嘴唇輕聲道:「那我便讓你知道,你有多漂亮。」
殷遲本已分了心,這一下全沒提防,登覺天旋地轉,幸而他本來就躺倒在地,也沒跌倒之虞了。不到半個時辰之前,他緊靠窯壁,傾聽這位天留門主與神秘客韓先生的對答,滿心只有對天留門的猜忌提防。即便現在,馮宿雪一手還貼在他腿上,他身子發熱,心裡對她仍是頗為不滿。他從未被女子吻過,更不可能料到自己首次為一個女郎所吻,竟是斷了一條腿、躺在敵人地盤,而這女郎還是敵人的首腦。雖說兩人早有半載相伴的密約,但說是這麼說了,在殷遲心中,那密約其實仍甚是飄緲。
馮宿雪見他並未害羞,反而一臉慌張,忍不住嘻嘻而笑,道:「好罷,你才受傷,這就放過了你。將來你傷好了,怎麼報復我都可以。」說著把他大腿上那隻手挪開了,
殷遲如釋重負,但她最後那句話卻讓他心跳不能平靜。他年歲尚輕,連情愛滋味都未曾嘗過,哪裡受過這樣的撩撥?「我要怎樣報復她?我要怎樣報復她?」玉人在邇,正涉遐思,忽然間娑娑聲響,馮宿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