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七寶突然怎麼這麼異常,但是她探過身去看,七寶好像已經睡著了。
過了半個時辰,趙眉兒也歇下了。燭火被吹熄,七寶卻在黑暗中睜開一雙眼睛,呆呆看著床內的雕花,左思右想睡不著,越想心裡越害怕。腦海中時而是那年看見的那個四分五裂的人,時而是那一隻蒼白可怖的手,時而又看見賀蘭雪俊美絕倫的面容,耳邊甚至聽見他那一夜在她身上的喘息和愛語,越是回憶越覺得賀蘭雪可怕,可怕到她簡直害怕天亮,不敢去面對這個人,原本還覺得他是個溫文爾雅的公子,可是那一夜墨淵教殺人的記憶已經在她腦海中深了根,一個人能夠一邊裝作對她無微不至,一邊設下陰謀詭計,真是好陰沉好歹毒的男人,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恐懼一個人,只恨不得今夜立刻就走。可是趙眉兒安然沉睡在外側,讓她連逃跑都沒了力量。
人都是如此,喜歡一個人便自動將他的優點擴大無數倍,而厭惡恐懼一個人也自然將他的缺點擴大無數倍,此刻的七寶便是如此,而且越想越是憂慮,徹夜難眠。又不想打擾到外面的趙眉兒休息,便躲進床角的角落,面向冰涼的紅木雕花,她的臉滾燙,手卻冰涼,想到海藍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心裡難受,淚珠撲簌簌直滾下來。
嗚嗚嗚,七寶心裡真的很害怕。
第二日早晨,趙眉兒早早起了床,七寶推說身體不舒服,不去上課,趙眉兒便出去轉告了管家。管家還要請大夫來看,七寶卻堅決不肯,只說沒有睡好,只要休息一天就好,管家無奈只好作罷,讓侍女們多多留心她的狀況。自從上一次侍女們疏忽造成七寶生病,所有人都被賀蘭公子懲罰得夠嗆,誰也不敢再偷懶怠慢這位小姐,所以各個都爭著表現自己的忠心和關懷,只是此刻七寶沒心情應付她們,反而讓眾人都離開。
賀蘭雪得了管家的稟報,擔心七寶身體是不是又生了病,匆匆推掉今天的事情,便趕來七寶的房裡看望她。到了她床邊,看到七寶竟然用被子蒙了頭,一動不動地在床上躺著,便坐在床邊輕輕拍了拍她,七寶已經聽見他的腳步聲,知道是賀蘭雪,若是平日她還有心要裝傻充愣,可是現在她實在不想看到他,賀蘭雪輕聲道:“七寶,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他語氣越是溫柔,七寶心裡越是膽寒厭惡,直覺這個人怎麼這樣虛偽,明明殺人不眨眼,偏偏在眾人面前做出一副神仙公子模樣,白白長了這樣好的皮囊,卻有一顆惡毒的心,她心中,已然認定賀蘭雪就是那個墨淵教主,為的也是孔家的秘密,對她這麼好,必然也是有所圖,想起他那一日對她所作的事情,更是讓七寶痛恨不已。她從來沒有想要怨恨別人,畢竟沒人有義務永遠對她真心相待,可是她認定賀蘭雪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她隱瞞她甚至還可能背地裡算計她,她再傻也會難過,再笨也會心痛啊,難道她就註定要被人算計,被人傷害嗎?
她的心,也是肉長的,怎麼會有不難過的道理。
她既然一下了定論,便連當面對峙的心思都沒有,連理都不理他,躺著一動不動裝睡。賀蘭雪放心不下,便將被子掀開,看到她居然全身是汗,連背後的薄衫都打溼了,這是冬天,她怎麼會流這麼多汗,賀蘭雪十分擔心,想要去摸她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燒,誰知道七寶突然像是被刺到一般躲進床角,擁著被子看著賀蘭雪。
賀蘭雪心裡一驚,他從未見過七寶這個模樣,她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而透明,彷彿蒙上一層薄冰,烏黑的眼睛裡卻帶著冷冰冰的光,看著他的樣子充滿了警惕和敵意。即便是他那一夜對她做出那些事情,第二天早晨她也並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為什麼,怎麼會突然如此,昨日她雖然還不冷不熱,今日她卻連半點敷衍的意思都沒有,賀蘭雪心裡像是活生生被人剜了一刀,疼痛難當,“這些年我對你如何,你看不見麼?一切都出自我的真心,如今你卻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