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覺得我年紀大,那麼就
叫我叔叔。”周綺道:“呸,你像嗎?就叫你哥哥好啦。不過只在
有人的時候叫,沒人的時候我可不叫。”徐天宏笑道:“好,不
叫。咱們對人說,在路上遇到大軍,把行李包裹都搶去啦,還把
咱們打了一頓。”兩人商量好了說話,周綺將他扶起。
徐天宏道:“你騎馬,我腳上沒傷,走路不礙。”周綺道:“爽
爽快快的騎上去。你瞧不起女人,是不是?”徐天宏笑笑,只得
上了馬。兩人出得樹林,面對著太陽揀小路走。
西北是荒僻之地,不像南方處處桑麻,處處人家,兩人走
了一個多時辰,又飢又累,好容易才望見一縷炊煙,走近時見
是一間土屋。行到屋前,徐天宏下馬拍門,過了半晌,出來一個
老婦,見兩人裝束奇特,不住的打量。徐天宏將剛才編的話說
了,向她討些吃的。
那老婦嘆了一口氣,說道:“害死人的官兵。客官,你貴
姓?”徐天宏道:“姓周。”周綺望了他一眼,卻不說話。那老婦把
他們迎進去,拿出幾個麥餅來。兩人餓得久了,雖然麥餅又黑
又粗,也吃得十分香甜。
那老婆婆說是姓唐,兒子到鎮上賣柴給狗咬了,一扁擔把
狗打死,哪知這狗是鎮上大財主家的,給那財主叫家丁痛打了
一頓,回家來又是傷又是氣,不久就死了。媳婦少年夫妻,一時
想不開,丈夫死後第二夜上了吊,留下老婆子孤苦伶仃一人。
老婆婆邊說邊淌眼淚。
周綺一聽大怒,問那財主叫甚麼,住在哪裡。老婆婆說:
“這殺才也姓唐,人家當面叫他唐六爺唐秀才,背後都叫他糖
裡砒霜。他住在鎮上,鎮上就數他的屋子最大。”周綺問道:“甚
麼鎮?怎樣走法。”老婆婆道:“那個鎮啊,這裡往北走五里路,
過了坡,上大路,向東再走二十里,那就是了,叫文光鎮。”周綺
霍地站起,抄起單刀,對天宏道:“喂……哥……哥我出去一
下,你在這裡休息。”徐天宏見她神情,知她要去殺那糖裡砒
霜,說道:“要吃糖嘛,晚上吃最好。”周綺一楞,明白了他意思,
點點頭,坐了下來。
徐天宏道:“老婆婆,我身上受了傷,行走不得,想借你這
裡過一夜。”那老婆婆道:“住是不妨,窮人家沒甚麼吃的,客官
莫怪。”徐天宏道:“老婆婆肯收留我們,那是感激不盡。我妹子
全身都溼了,老婆婆有舊衣服,請借一套給她換換。”老婆婆
道:“我媳婦留下來的衣裳,姑娘要是不嫌棄,就對付著穿穿,
怕還合身。”周綺去換衣服,出來時,見徐天宏已在老婆婆兒子
房裡的炕上睡著了。
到得傍晚,徐天宏忽然胡言亂語起來,周綺在他額角一
摸,燒得燙手,想是傷口化膿。她知道這情形十分兇險,可是束
手無策,不知怎麼辦好,心中一急,也不知是生徐天宏的氣,還
是生自己的氣,舉刀在地上亂剁,剁了一會,伏在炕上哭了起
來。那老婆婆又是可憐又是害怕,也不敢來勸。周綺哭了一會,
問道:“鎮上有大夫嗎?”老婆婆道:“有,有,曹司朋大夫的本事
是最好的了,不過他架子很大,向來不肯到我們這種鄉下地方
來看病。我兒子傷重,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