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少,腳下的屍體越積越多。紅刀子進白刀子出,帶出的血花染紅了天空,撫寧河的河水被泥土中滲進去的血液變成了淺淺的紅色,一直流淌,流淌……
一場戰爭,或者說殺戮,從天際微亮持續到金烏西垂。肖平機械的揮刀,卻因用力過猛而一個趔趄坐在地上。他本能的抬眸,防範中帶著驚恐,卻發現周圍已經再沒有人‐‐沒有敵人,亦沒有戰友。
茫然四顧,和他一樣的人不少,好在都穿著自己人的衣裳。他精神一送,眼前一片黑暗,是太過疲憊,陷入了沉睡之中。
等到他醒來時,已經是次日的午後。睡在軟軟的棉花墊上,有飯菜的香味讓他垂涎欲滴。一名中年女子溫柔的看向他:&ldo;你醒了?喝點兒水緩一緩,鍋裡有肉粥。&rdo;
&ldo;這裡是哪兒?&rdo;肖平的腦子裡還是一片混沌,彷彿喝多了斷片兒一樣,慢慢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那女子輕笑:&ldo;這是傷兵營的大帳篷,你還算不錯,沒缺胳膊少腿,就是累狠了些,睡一覺就行了。&rdo;
&ldo;對了,咱們是贏了吧?奴炎人死光了沒?&rdo;肖平喝了兩口水急切的問道。女子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兩份,點點頭輕聲道:&ldo;我們贏了,奴炎人都被你們殺死了,一個活口沒留下。&rdo;
&ldo;那您怎麼不開心?&rdo;哪怕並不知道眼前這人的身份,肖平還是本能的對她表示出尊敬,不自覺的就用上了敬稱。那女子則緩緩搖了搖頭:&ldo;不是不開心啊,只是打仗這種事兒,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咱們的人也有許多再也回不來了。想想都覺得挺難過的,都是些好孩子呢。&rdo;
肖平也有些沉默,他有不少親近的同袍,這一戰之後不知道還活下來幾個。正在這沉默中,帳篷的簾子被掀起,一行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沈家軍的大佬沈安侯。
沈大老爺看到肖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並未與他說話,而是看向那名女子:&ldo;這裡都安頓好了?一塊兒開會去吧。&rdo;
他身後的陳晨等人躬身拜見,口稱&ldo;夫人&rdo;,林菁起身微笑頷首,任由沈安侯挽著她往外走,還不忘吩咐傷兵營裡的軍醫仔細些,有拿不準的病情變化只管去找她。
肖平這才後知後覺:&ldo;剛剛那位……是沈夫人?&rdo;
&ldo;可不就是夫人。&rdo;在、一旁忙活的女軍醫臉上帶著憧憬的笑:&ldo;要不是夫人來得快,咱們還得多死上不少人。&rdo;
有一直清醒著知道全程的&ldo;病友&rdo;與他解釋:&ldo;夫人是帶著醫療隊過來的。整整五百醫療兵,都是年輕小子小姑娘,和咱們一樣從秀川連夜疾馳,到了地頭來不及歇一口氣,換了衣裳就給咱們療傷。基本上下了戰場的兄弟就沒有因傷勢過重而犧牲的,都是託的夫人的福啊。&rdo;
&ldo;夫人自己也一直沒休息呢。&rdo;有胳膊上纏著紗布的年輕士兵紅著眼睛道:&ldo;我看著她累極了,差點兒沒摔倒,可外頭的軍醫姐姐一叫她,她立馬拿了根針給自己紮了一下,打起精神又去忙了。&rdo;
聽到他這話,帳篷裡的人都沉默了。作為將領的沈侯爺與他們同甘共苦身先士卒,他們雖然感動,但不算多麼匪夷所思。然而夫人,在他們的想像中應該是嫻靜溫和,端坐後方的存在,應該和他們這些粗鄙武夫毫無瓜葛的人,卻出現在了這裡,為了救治他們的性命而傾力付出。
&ldo;我覺得挺開心的。&rdo;一名斷了腿的中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