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錦棠笑著撇開目光,聲音淺淺,竟像是……隱隱帶了羞澀的。
&ldo;那時……近君情怯吧。&rdo;
當多年來心心念念遙遙仰望的人,忽然出現在面前,便是這世間最威風凜凜的梁大人,也不免要手足無措的。
那時就想啊,是該在城牆上偷偷瞧著,還是該在城門口迎候呢?頭一句話,該說什麼才好呢?她,是否知曉,梁家齊光……已困在這座城中,等了她許多年了呢?
&ldo;你騙人的,&rdo;傅攸寧幽幽地望著他,神情已轉為控訴,&ldo;明明隔沒兩天,你就在演武場的擂臺上點我對戰!&rdo;
然後,當眾將她一掌拍飛,當場吐血。
沒!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心愛的姑娘!
沒、聽、說、過!
梁錦棠苦笑著,忙不迭將她按回懷裡,委屈抱怨:&ldo;這得怪傅懋安!所以我就說,他的話當真不能聽的……&rdo;
那老狐狸的口中,傅攸寧的實力完全是問鼎武林盟主都不在話下!當時傅攸寧被他一掌拍飛時,他的震驚可不比任何人少半分。
那顆一直仰望追逐著她的少年心啊,活生生就碎一地了!
他也是很委屈的啊。
這一日便在帝京的外城東南西北走了個遍,到了黃昏時分,當傅攸寧怯生生抬眼瞧著南郊這座幾乎人去樓空的傅府大宅時,她終於明白了梁錦棠的用意。
他在帶著她,將年少時沒有一起走過的路,沒有一起做過的事,一一補齊。
他在讓她知道,在毫無交集的那些年裡,少年的梁錦棠是怎樣鮮活地在這座城中蹦躂。
那間他年少時一直心心念唸的小食肆,那些他年少時在滿城落英中打馬行過的街巷,那段他年少時她所未能同歷的時光……
那個他年少時始終仰望和期待的姑娘。
他想叫她清楚地明白,他與她之間的羈絆,打從很早很早以前,在她一無所知的時候,就已在他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他是在告訴她,這份情意不是憑空虛渺,而是經年累月的浸潤,加之這兩年一點一滴試探著的靠近;是他重重行行疊加了十餘年迂迴曲折的心緒,是賭上了一生的運氣,才終於握住了她的手的。
他是在告訴她,那段素未蒙面的青梅竹馬的時光,同天底下所有郎情妾意的小兒女並無二致‐‐
同樣美好,同樣厚重,同樣情深。
傅攸寧想,或許從今後,她再不必假裝強撐著了。她終於可以像這世間任何一個好姑娘一樣,可以喊痛,可以叫苦,可以理直氣壯地同旁人講,有些事我就是做不好。
可我還是好姑娘。
因梁錦棠在傅府住了十年,留守的傅家老僕顯然對他毫不陌生。
他便領著傅攸寧自在地穿行在空曠傅府的花木扶疏中,將那些從前父親在書信中告訴過她的事再一一講給她聽。
他從那一面牆上被父親拖下來暴揍,牆上那道淺淺白痕依稀已淡;
傅雲薇原本住在這座小院,可她嫌棄院中的拒霜花不如另座院子開得好非要搬,母親卻發怒,因為那座院子,是母親在心中偷偷留給傅攸寧的……
所有她曾經可望而不可即的痕跡,他都替她記著。便是為了等到今日,待她踏過萬水千山,行過錦繡江河,回到這座她出生的大宅時,再一一講給她聽。
再無遺憾了。
傅攸寧知道,哪怕從此後即將遠走,這故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