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人遵循傳統,對女子教養十分嚴厲,不止讀女德一類的書。
行動都有規矩,將一個活潑的小女孩子像修剪盆景似的剪得整整齊齊。
那枝葉要往哪裡長,全都框得死死的。
杏子看到自己女兒連笑都要按淑女的要求不許露出過多牙齒,不敢放聲,一股憤怒打心底向上翻騰。
做淑女可以呀,她要女兒學到本領。
薛府要把女兒教導成一個貴族淑女,聽說她很得祖母喜愛,整日帶在身邊親手調教。
女兒很聰慧,學東西也快。
哥哥們學君子六藝,她跟著旁聽,學得比男孩子們要快。
可是聽了幾次,祖母就叫人把她帶走了。
女子的功課她學得也極快,心靈手巧。
繡花跳舞寫字,樣樣輕鬆。
“這樣的孩子,不管學什麼,總歸不要囿於家宅中浪費了材料才好。”
“姑姑你猜,青連的母親和青連說什麼?”
杏子冷笑道,“她說我女兒將來嫁個好郎君,生出一群聰明孩子,算不得浪費。”
“可笑的是,我女兒將來若有孩子,也不可能親自教導。她的價值只在生養。”
“我問過她,可想跟著母親進宮到太醫院當藥童,她很願意的。”
杏子聲音熱切起來,“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為什麼做爹爹的那個人要阻攔著呢?”
杏子搖搖頭,“我與青連私下沒有什麼爭吵,他事事讓著我。”
“可我們現下很艱難。他對很多事情的看法與我並不相同,牽連到孩子時,事事得按他家規矩來。”
“有孩子前我與他心心相印,有了孩子我才明白,我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他。”
她痛苦地問出個沒人能回答的問題,“從前那個男人浪蕩不羈,是假象嗎?”
杏子不想回府裡,還有別的原因。
“姑姑容我想想。”杏子勉強擠個笑意,讓鳳藥放心。
鳳藥握緊她的手,“杏子你要記得,不管有什麼事,別瞞著姑姑,我總在你這邊,你懂嗎?”
“只要你需要,我一定出手。”鳳藥同她道別。
杏子目送姑姑出門,房間內重新沉寂下來。
她呆坐著,想到自己從府裡搬出來的經歷,那不是經歷,那可以稱之為一場大風暴。
……
杏子一直偷喝避子湯。
二嫂掌家後,內院伺候的人添了兩個丫頭,是杏子親自挑的人,由二嫂透過府裡派差重新派到六房上。
這麼就不會引人注意。
內院的丫頭們由阿蘿管著。
杏子又透過阿蘿的嘴巴散佈訊息——背主之人,少夫人絕不輕饒。
這些婆子們得不到什麼實在好處,便沒人再費這個勁了。
自打二嫂掌家,杏子與她做表面功夫,冷淡得十分明顯。
大嫂、三嫂少不得又是一頓嚼舌根。
這日府裡大宴,青連這一輩的兄弟都要和老夫人磕頭請安。
老夫人見晚輩之中不少人材,十分高興,便坐在男賓席與青連的兄弟們多說幾句。
青連試探著問,“兒子與媳婦過不了多久,每日都要進宮,不如我們搬到御街附近,近得多,出門也好從容些。”
老夫人面不改色,如聽了句極平常的小事,“你們還年輕,正是為皇上分憂之時,不過早起一會兒就嫌累了?”
她瞟了青連一眼,指指桌上的同輩男子,“在座的,為皇上分憂之人不止你一個,哪個為著方便離開家了?”
這一桌與旁邊桌上,坐的都是青連同族兄弟子侄。
薛家男子,都與父母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