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他如何待我度過餘生,又有什麼分別呢?為什麼不讓他全心全意地去恨我,這樣,他至少可以活得很好。」
一陣死寂的沉默。
夏統臉上已經掛著淚痕:「……才不是這樣,世子身上的毒,一定有辦法解的。若是太子殿下恨著世子,世子又怎麼會過得開心呢?」
慕容星緩了幾刻,轉過身,俊美的面容已經恢復了冷淡的神色。
「你沒有喜歡的人,不會明白的。」
「誰說屬下沒有喜歡的人!只是,只是……」
慕容星忽然笑了,他抬手示意夏統起身。
「我已經同父親商議過了,以後,你就做父親的貼身侍衛。」
「這樣差事清閒,俸例也不低。攢一些錢,娶妻,過些平靜的日子,不要再像之前跟著我的時候一樣,四處奔波了。」
慕容星踏出殿門的時候,立柱後的少年早已經沒了蹤影……
平西侯府。
「太子殿下可醒過來了,有出去走動嗎?」
小廝領著慕容星朝著安置太子的寢殿走去,聞言遲疑了一下,輕聲答道:「殿下已經醒過來了,一直在房中,沒有出去過。」
慕容星點了點頭:「好,你先退下吧。」
床榻上坐著的少年右手按著長劍,看神色,已經等了他許久了。
「聽說,嶺南叛軍已經剿滅,是慕容星世子取下了元穹的首級獻給了父皇。」
慕容星緩步走上前:「是。殿下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邵關沒有答話,只是自顧自地續著:「有人同孤說,冬九早就死了,父皇在嶺南軍攻破長安城那日,急怒之下中風了。如今只有神思清醒,卻說不清楚話。」
「慕容星……你殺了元穹,到底是為了什麼?」
「……殿下是想問臣的罪嗎?」慕容星撩起衣袍,緩緩跪地,鳳眸平靜無波,「嶺南軍被剿滅那日,臣見元穹敗局已定,自然要想法子為自己脫罪。」
「你是為了給自己脫罪才殺了他,還是早有預謀,只等著那一天呢?」
邵關拿過手邊的長劍,利刃出鞘:「其實孤現在已經分不清楚,慕容世子說的話,到底是幾分真幾分假了。」
「孤只知道,幾萬將士的命,連同冬九的,孤讓世子償命,世子可有什麼話說嗎?」
長劍極緩的,直指慕容星的胸口,劍尖壓上了玄衣。
分不清是因為長劍的冷意,還是因著別的什麼,口中翻湧上一陣腥甜的味道。
慕容星閉了閉眸子,下頜死死繃著,才一點點不動聲色地將血吞了回去,鳳眸淡淡地望著邵關,一切情緒,冰封在深邃眼瞳的深處。
「……自然沒有。」
極輕的一句話,卻有血絲漫上了慕容星削薄的唇,順著唇瓣的紋路蔓延開來。
「世子現在還能說話,可真是難得。孤的劍還沒動呢,世子口中就有血了?」
邵關漆黑的桃花眸染上了一層水汽,握著劍柄的手顫抖起來:「……今日孤去過養心殿。世子同下屬說那些話的時候,孤都聽見了。」
「哐啷」一聲,長劍落在地上,砸出一記悶響。
兩人之間,像是隔著一道天塹。
「孤答應過你,不論你做了什麼事情,孤都會盡全力,留你一條命。」
「蠱毒的解藥,孤會再派人去尋,平西侯府對整件事情不知情,孤也不會因你牽連他們。」
「但是有一件事情你想錯了。孤……沒有什麼愧疚,就算是一切孤都知道,孤也會活得很好,就不勞煩世子記掛了。」
【作者有話說:邵關:「我絕不會承認我有一點點心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