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弓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夢魘之中。
每一個夢的結尾,都是他的九皇子妃。
她端著盛在?酒杯裡面偽裝成合巹酒的毒藥;或是同面孔模糊的人通姦,在?竊竊私語的訴說著他有多麼令人厭惡;再或是她面無表情,將自己推入萬丈深淵的冷酷模樣。
他在?夢魘之中看著自己一次次因為她而潰敗死?去?,容顏枯萎,遭受背叛,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在?深宮之中苟延殘喘的可憐蟲。
一次次感受如同?利刃挖心?一般的痛苦,最後他在?被?人騎著當成狗一樣在?地上爬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向了三年?前的庭院處,那個同?白珏站在?遠處樹下,朝著他看過來的工部尚書?的庶女?——白榆。
她面上帶著笑?意,哪有半分的憐憫和嘆息,滿滿的都是嘲諷。
謝玉弓爬行的動作一僵,突然生出了將背上騎著的十?二?皇子?,一下子?掀開,甚至是活活掐死?的衝動。
因為在?“白榆”的注視下,謝玉弓發現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
他的隱忍和蟄伏變成了刮骨鋼刀,將他“凌遲”得體無完膚。
他羞恥得面紅耳赤,恨不?得將四肢盡數蜷縮在?一起,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謝玉弓不?懂。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夢魘之中,每次面對白榆的注視,無論白榆帶著什麼樣的神色,他都會有種無地自容般的慌張。
白榆的目光宛如炙熱的熔岩,每一次看向他,都會燒灼他的皮肉,燙傷他的骨骼,再融掉他的面板。
讓他化為一灘淋漓滴落的血水,從馬車裡面的縫隙滴答逶迤了一路。
馬車?
哪裡來的馬車?
謝玉弓在?一個坍塌的夢魘之中醒神,看到了那天隨她歸寧,他們一起坐在?馬車中的樣子?。
她撿起了自己膝蓋上的蜜餞,當著他的面,緩緩地放進了口中。
謝玉弓當時並沒有和白榆對視過。
但是在?這個夢魘中,他們對視了。
謝玉弓看著自己膝蓋上的蜜餞,被?一隻纖細柔美的手撿起,而後送入了一雙嫣紅的口唇之中。
唇齒在?他的面前閉合,那一雙生著兩顆小痣的美麗眼睛,映著他一身蟒袍,銀面遮臉的模樣。
而後謝玉弓就覺得,被?投入白榆口中的,不?是那顆蜜餞,而是自己。
像遭遇了油炸和火焚,謝玉弓低下頭,他看到自己在?白榆的注視下,正在?融化。
濃黑的血水順著馬車的縫隙滴滴答答流走,先是雙足,這樣他便無法行走,不?能再離開她半步。
而後是雙臂,這樣他便再也無法做出攻擊她的舉動。
再然後是軀幹,直至內臟外露,代表他一腔無處掩藏的心?肺,胸腔的每次跳動收縮都在?她的注視之下。
可她無動於衷。
她怎能面對這樣的自己還無動於衷?
她似乎有些奇怪地看著融化成一副骨架的軀殼,又看向那顆依舊在?瘋狂跳動的心?髒,而後她對上謝玉弓已經開始融化的雙眼。
謝玉弓說不?出一句話,他的頭顱只剩下一雙無法從白榆身上挪開的眼睛。
然後他看著自己,在?她的注視之下,走向毀滅。
她的雙眼是灌滿了謊言的帶有劇毒“溶金水”,謝玉弓被?她融骨化肌,卻在?她的注視之中,在?她微微開啟的豔色口中,蝕骨銷魂。
她像一株曼陀羅,毒性散發的前期,甚至感知不?到痛苦,只是口乾發熱,心?跳劇烈,就像是——春心?萌動。
當你?意識到有毒時,已經是再也無可挽回。
有毒的,謝玉弓在?夢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