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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川水就忘了一切 忘了一切也忘了自己

有一條小河叫記川 喝了川水就記起一切 記了一切就記起自己……

雖然她總是代表班上參加各種語文競賽,雖然她總是領著一張又一張品學兼優的學業獎狀。沒有人知道,路小冉其實最喜歡最喜歡的是音樂課,最擅長在心底偷偷唱歌。

那通常都是在面對更老、仍火爆依舊的父親想罵便罵時。幾分鐘就結束的訓話,她會隨想哼調,嚴重一點的喝斥她就得挑首歌詞很多的歌,最糟糕便像路靖平信心滿滿開啟她聯考成績單的那次……她記得父親瞬間就鐵青了臉、暴跳如雷著幾乎想掐死她的模樣。

唱歌,還不足以抵抗這極度恐懼。

她會想像那小小、勇猛,年方三歲,據說還記得如何號淘大哭的自己。

一掌拍出。脆響。

正中父親臉頰。

眾人果然。

火辣辣五指紅印。

呵——

每次她想到這兒就笑了,打從心底再巨大也不過的幸福感。

只是……路小冉皺了皺眉,下意識尋了張長椅坐定。

明明這些招數通常只被她拿來對付父親吶!為什麼、為什麼會在補習班老師開玩笑念著那封惡作劇情書時—一出現?就好像身體裡藏著另一半自己,這半還呆待著來不及反應,那一半就雞婆地開始呼調、唱歌、回憶……笑。

可能真有另一半自己吧?!她再度打量四周環境。

天曉得她怎麼會上著廁所就走到這兒來,新公園耶,傳說中每到夜晚就該“生人勿近”的危險地方。

現在補習班裡大概已經亂作一團了吧?尤其是朱柏愷和程方潔。

大家一定以為路小冉受不住奚落所以趁著休息時間跑了,也說不定早就驚動了路靖平?!

老將軍愈來愈堅持要為女兒的每次出門而等候,然後他會再三確認屋內門窗全部上鎖了才能安然就寢。

極少數、極少數的偶爾,路小冉會突然深思著那不是家。

或者更像鳥籠吧,她是一隻不識飛翔滋味的百靈鳥。

唉……事已至此,再想什麼都沒用了。

唱吧,唱吧,大聲唱吧,至少唱歌時可以什麼都不想,至少什麼都不想的感覺舒服多了,至少不會眼睛鼻子心臟胸口全都揪起來似地悶悶著痛,至少……

一道黑影澍倏忽在眼前奔掠過去。

路小冉登然僵直,公園裡沒暗到視線不明,她很清楚那是一個人——

一個男人……長髮披散、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

男人在沾著雨出的青苔小徑上跌了一跤,然後便趴伏地上動也不動。

左瞧瞧,右看看,路小冉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反應才好。直到一個圓圓亮亮的東西彈滾而來,順著地勢,剛好落在她腳邊。

遲疑半晌,她終於撿起那枚男用戒指,金銅色的指環內,蒼勁飄逸地刻著一個“澤”字。

“喂,你還好吧?”沒敢走近,路小冉站著老遠小心問。

男人呻吟一聲,不過顯然不是針對她的提問,“冠儀、何冠儀……”悽喃著一個名字,寬闊背脊一顫一聳,很是傷心的模樣。

“喏,這戒指是你的吧?我放在這兒羅……”路小冉連問幾聲,男人都是相同反應,他周身好大酒氣,彷彿整個人在酒缸裡泡過似的,嚇得她只敢遠遠蹲著,一點一點,儘量把戒指推向離他最近最近的地面上……

男人忽然抬起頭來,一把抓住她來不及抽回的手。

“啊!啊啊!你、你幹嘛?!”這輩子設這麼用力驚聲尖叫,使勁抽手的後座力又讓她重心不穩著倒向身後花叢。

痛!她剛好就坐跌在一塊半大不小的硬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