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孤瞻道:“尊使,我有我的憑仗。”那使者哦了一聲:“什麼憑仗?”
陸孤瞻道:“來人,掀開營帳。”嘩地一聲,兩名番女掀起布幔,只見帳外幾名髒孩子張大了嘴,頓時呼爹喊娘,撥腿便跑,卻原來都蹲在門邊偷聽了。兩名番女罵道:“又貪玩!不怕挨陸爺爺打麼?”孩童邊逃邊笑,大聲道:“才不會呢,陸爺爺人最好了!”
放眼望去,帳外全是人,漫山遍野,無止無盡,陸孤瞻凝視遠方,輕輕地道:“天下將亂,仁義充塞,故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而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食人也’。率獸以食人、人相食,是故……”那使者介面道:“孔子懼,做春秋。”
陸孤瞻哦了一聲:“大人也讀過聖賢書?”那使者欠身道:“卑職與陸爺一般,都是孔孟門生,故云:‘人皆可以為堯舜’。” 陸孤瞻撿起腳邊的大銅鞭,微微一笑:“這位大人,北京有一樣東西,比城牆還厚,您可知那是什麼?”嗖地一聲,銅鞭掃下,將木幾砸得稀爛,厲聲道:“你們這些當官的臉皮!”
陸爺怒了,那使者立時低下頭去,不敢作聲。 陸孤瞻道:“回去告訴馬人傑,想要和談,別再派蝦兵蟹將上陣,拿點誠意出來。”使者咳嗽道:“陸爺是……要馬大人親來?”
陸孤瞻道:“刀斧下的魚肉,陸某見之何用?我要見的人只有一個……”頓了頓,輕聲道:“皇上。”那使者嘿地一聲:“陸爺這是強人所難了。皇上金玉之軀,豈能為爾等出城犯險?”
陸孤瞻微笑道:“不見便算了,你可知我軍儲糧,最多能撐上幾日?”眼看那使者答不出,便道:“三日。你回去告訴馬人傑,三日之內,請皇上降尊紓貴,出城於百姓們一敘。否則不必等你們開戰,陸某便要發動總攻。”袍袖一拂,道:“送客。”
兩名番女大聲道:“還不滾!”朝那人背後一推,大聲吆喝,那使者卻不肯走,道:“陸爺,請別拒人於千里之外,下管來此之前,馬大人曾託我攜來一樣事物,盼陸爺務必笑納。”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瓷盒,打了開來,須臾之間,帳內滿是清涼之氣,卻原來是一盒膏藥。
陸孤瞻哦了一聲:“這是送我的?”那使者道:“正是。今早城門大戰,兩軍相交,馬大人說陸爺不幸負傷,便命卑職帶來此藥,當作見面之禮。”
都說笑裡藏刀,又說兵不厭詐,今早陸孤瞻與伍定遠正面交鋒,讓人打得遍體鱗傷,如今站不能站,坐不能坐,渾身上下無處不痛,現下那使者送了藥來,看似是豪邁大方、為敵療傷,實則是勸陸孤瞻三思而後行,以免自誤。兩名番女怒道:“誰要你假惺惺了?滾!”刷地一聲,拔刀出鞘,卻聽陸孤瞻道:“明兒、阿青,不許無禮,把東西收下了。”
兩名番女忙道:“陸爺,這藥裡一定有毒……”陸孤瞻:“馬人傑是朝廷忠臣,豈能如此下作?把藥收下。”那使者單膝跪地,拱手道:“陸爺英明!朝廷怒蒼是和是戰,還仗陸公從中斡旋。我家大人惟恐陸爺有失,豈有絲毫加害之意?”
這話說到了要緊處,陸孤瞻是君子儒將,仁厚大度,倘若無端死了,朝廷便得面對怒王,箇中利害得失,不言可喻。心念於此,兩名番女便也不多說了,只接下藥盒,呈了上去。
陸孤瞻把玩手上的瓷盒,道:“使君,我這兩個丫頭都是西域人,一個叫‘阿青罕’,一個叫‘明兒罕’,脾氣剛烈,適才言語若有得罪,還請莫怪。”
那使者道:“兩位女將揚威京師,萬軍之前,射落我軍帥旗,脾氣若不如箭法一般犀利,反倒讓小人失望了。”陸孤瞻哈哈一笑,兩名番女則是仰首高哼,頗感得意。
先前兩邊都說得僵了,此刻氣氛緩和了許多,那使者總算也留了下來。陸孤瞻微笑道:“尊使,我看咱們也別作什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