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地一聲站起身來,三兩步跨了過去,一把摁住了文華仁正要端碗的手。
“你這人怎麼這樣?”她抬頭理直氣壯地望著面前的年輕秀才,想也不想張口就道,“還真好意思接!”
文華仁稍稍一愣,低頭看了看她的手:“那個……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花小麥順著他的目光垂下眼皮,立時像是被火燙了一般縮回手來,哼一聲道:“你當我想摸你啊?孫婆婆這麼大年紀了,天氣又這樣冷,擺攤做點小買賣,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連一文錢的便宜都要佔?!”
“不是,不是的……”文華仁有點尷尬,趕緊擺手解釋道,“姑娘,我不是要佔孫婆婆的便宜,是真沒有那麼多錢!你看,我就、我就只有這五文……”說著,真個攤開手板給花小麥看。
花小麥絲毫不為所動,冷冷地道:“你可以選擇不吃。”
“不妨事的,姑娘,不妨事的。”旁邊,孫婆婆伸過一隻手來,輕輕在花小麥肩上拍了拍,“不過就是一文錢,誰還沒有個困難的時候呢?這後生手頭如此緊張,還能想著來吃一碗我做的糖水,我心裡挺樂呵的。”
一邊說,一邊衝文華仁揮了揮手:“快去坐著趁熱吃吧,若涼了可就不香甜了。”
攤主都發了話,花小麥也不好老扯著人不放,狠狠瞪了文華仁一眼,轉身走回關蓉身邊,悻悻坐了下來,捏起勺子來在碗裡胡亂翻攪。
“小麥妹妹,你別生氣了。”關蓉見狀,便晃了晃花小麥的胳膊,軟聲道,“我明白你是好心,可那文秀才,日子過得也是不易。既然孫婆婆都允了,咱們也都別廢話了罷。”
花小麥沒有回答,只舀了一勺芋泥塞進嘴裡,抬起眼皮,就見那文華仁坐在靠近河岸的桌邊,也正將一勺紅豆薏米湯送入口中,滿足地發出一聲感嘆。
“唉,大如莧實白如玉,滑欲流匙香滿屋啊!”
他……他居然還好意思吟詩?
花小麥氣憤地將勺子丟回碗裡。
倘若將來,她真的也擺了這樣一個小攤檔,可千萬不要遇上這種食客才好!
這晚,關蓉沒有再和花小麥提起有關於孟鬱槐親事的話題,兩人吃完糖水便各自告別,花小麥回到家時,花二孃已經將那蒸南瓜的大鍋從灶上搬了下來。
花小麥把帶回來的兩碗糖水遞給自家二姐,讓她早些回東屋歇息,自己卻在廚房中又忙活了大半宿,將蒸得極爛的老南瓜剁碎煎濃,又加上少許烏梅湯、紅花湯和麵粉,經過反覆熬煮之後,用湓盛出,放在屋外冷卻。
被染成紫紅色,又凍硬了的老南瓜,切片之後再撒上白糖,看起來與那真正的山楂餅沒有絲毫差別。三天之後,潘平安過來取貨時瞧見了,喜得滿面春風,連說花小麥這假山楂餅做得足以亂真,拿到省城的飯館去賣,肯定受歡迎。
酥黃獨、酥杏仁和假山楂餅各三十斤,再加上十斤雞肉鬆,總共是一千六百文錢。潘平安痛痛快快地掏了錢遞給花小麥,卻不急著走,笑呵呵地道:“花家小妹,那各種醬料的市價,我這兩日也打聽得差不多了,這會子若是你有空的,要不咱們再商量商量?”
花小麥料定他不會輕易放棄此事,當下便笑著點點頭,兩人在院子裡坐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大半日,終究是將那價格定了下來。
豆豉醬每斤二十五文,一料醬每斤三十二文,這兩種醬料,潘平安各要四十斤;至於那芝麻醬和仙醬,因為多數用於涼拌菜蔬,潘平安便以三十文的價格只定下二十斤,算下來一共三千四百八十文。
這樣的價格,雖然仍然無法和省城老字號醬園的上好貨色相提並論,卻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花小麥心中還算滿意,也就無謂再和潘平安多費口水,痛痛快快地痛快應了,兩人照舊立了字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