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並未出任何岔子。初五那晚,他便將孫大聖那不滿兩歲的小兒子“借”了來,在那張新打的榆木大床上滾了兩滾。
說起來他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走鏢時,再危險難行的地方都去得,卻在對著一個小娃娃的時候,偏生無計可施。小孩子又向來是不懂事,不講理的,你讓他吃蛋,他硬要去抓果子,你叫他洗臉,他卻哭著喊著要瀨尿,將孟某人活活折騰了一整晚,直到後半夜,那臭小子鬧得累了,方倒在床上胡亂歇了一宿。
那邊廂,景家小院也同樣燈火通明。
按規矩,新娘子的嫁衣,正經該自個兒一手一腳縫出來才是,最不濟,也得由自家親孃代勞。無奈花家姐妹爹孃是早就沒了的,花小麥的針線活又委實拿不出手,花二孃罵罵咧咧好半日,尋了個裁縫鋪,趕在成親之前,將從裡到外一整套大紅的衣裳取了回來。
堂屋裡堆著幾個箱籠,是花二孃與景泰和兩個給花小麥置辦下的嫁妝,左右不過衣料、首飾等物。若與那出手闊綽的富裕人家相比,自是有些上不得檯面,然在尋常人看來,卻也頗能過得去了。委託鄭牙儈買下的兩畝田,地契被花二孃小心翼翼地掖在了箱籠的最下層。
“那兩塊地,都在村子南邊,離孟家不遠,往後你們照應起來很便當。”她坐在西屋的床上。手指緩緩地從疊得整整齊齊的大紅嫁衣上拂過,將幾個細小的褶皺一一抹平,不時抬頭去瞟一眼花小麥,“孟家大哥在鏢局掙得不少,他家的日子,比咱們要好過許多,將來你自個兒若不耐煩去地裡忙活。索性讓他僱兩個人,反正攏共就兩塊地,也費不了許多工錢。”
花小麥心知她今晚必然有很多話想說,搬了張椅子坐在她跟前,將身子朝前探,腦袋倚在她頸窩裡,從鼻子裡“唔”了聲。撲哧一笑:“你能別再叫他‘孟家大哥’了嗎?我聽著怪彆扭的。”
“……一時改不過來。”花二孃也抿唇笑道,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又瞪她一眼,“你莫要打岔,靜靜聽著便罷。”
花小麥趕緊點頭:“你說你說,我不插嘴就是了。”
“天算不如人算呀!”花二孃因便嘆了口氣,“從前我便同你說過無數回,那孟老孃不是善茬,還指望著你若在村裡和她撞個正著,都要繞路走才好。卻不想你如今卻是要嫁進他們家。娘走得早,也沒人教咱們該如何與婆婆相處,總歸便是一句話,那無關緊要的小事,你沒必要跟她置氣,讓她一讓也不會掉塊肉,但在那大事上,你也決計不能吃虧——我估摸著。孟家大……鬱槐他應是會護著你,若受了委屈,你只管跟他告狀,莫要存在心裡。也別跟那老婆子硬碰硬,知道嗎?”
花小麥心道,你說起旁人來倒是一套一套有理有據,可你自個兒跟婆婆之間,好似相處得也並不愉快吧?可見你這番說辭站不住腳。然表面上卻只是乖乖地應了一聲:“哎。”
花二孃對她這種端正的態度很是滿意,在她肩上拍了兩拍,長出一口氣:“幸而咱們往後還住在同一個村子裡,只要想見面,隨時都能見。你若被人欺負了,我這當姐姐的也不是吃素的,豁出命去也要替你把場子找回來,你只管安心就是。”
“甚麼把場子找回來,你怎麼像個流氓一樣?”花小麥斜眼看她,“你這樣會教壞我那還未出世的小外甥的!”
“這算什麼?不管他是男是女,既託生在我肚子裡,往後必然也是個不能吃虧的,假使隨了你姐夫那溫吞水的性子,我才要發愁哩!”花二孃翻了個白眼,繼而目光卻是微微一暗,將花小麥的手揣進自己懷裡。
“小妹,你成親這麼大的事,之前你姐夫曾問過我,是不是應該通知花大山一聲,被我想也沒想便拒絕了。按理來說,你既有長兄,明兒一早該是由他揹你上轎才對,但現下這情形,明日只怕也唯有讓你姐夫代勞。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