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不鹹不淡地&ot;嗯&ot;了一聲。鍾筆氣道:&ot;你不問我什麼時候回來?&ot;張說看了她一眼,聳肩,&ot;隨便。&ot;心想,總要等左學完全好了吧,不急。鍾筆見他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不滿地道:&ot;也許我再也不回來了呢?&ot;
張說有點兒沒反應過來,愣了半天才問:&ot;哦,為什麼?&ot;又不是天涯海角,為什麼再也不回來?鍾筆氣得不輕,這人反應怎麼這麼遲鈍?張說見她臉色不好,忙息事寧人地說:&ot;那我去香港好了,反正也就幾個小時的飛機,快得很。&ot;隔著太平洋他都回來了,何況到香港只是隔著一條香江。
鍾筆氣餒,這個人的神經一定比電線桿還粗,她要走了,還是去他的情敵那兒,他卻一點兒都不擔心--總算最後還說了一句人話。她揮了揮手,背對他,不讓他看見自己感動得快哭的樣子,粗聲粗氣地說:&ot;行了,行了,我走了,等左學好了,立馬帶他一起回來。&ot;
一下飛機,鍾筆便趕往醫院。
左思在病房外面等著,看見她嬌小瘦弱的身影匆匆忙忙走來,身後是雪白、狹長、空寂的走廊。不知為何,隔著那麼遙遠的距離,時間與空間反倒模糊起來,在咚咚咚的腳步聲中,他想起倆人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醫院。
可是鍾筆完全不記得了。
第二十章 邂逅&iddot;夢魘
大三下學期,鍾筆十八歲,本是豆蔻年華,卻發生了許多事。她的母親檢查出辱腺癌,還是晚期,家裡愁雲瀰漫。父親早逝,母親開了一爿小店做一些雜貨生意,饒是精明幹練、勤儉節約,供兩個孩子上學,尤其是鍾簀,天生失聰,不知費了多少錢財。家裡經濟狀況早已日益窘迫。
當鍾筆從親戚口中得知母親患病時,無異于晴天霹靂。她跟在親戚身後去父親生前的廠子裡鬧,天天搬個小板凳坐在廠長辦公室前,木著臉看過往的工人指指點點,聽他們交頭接耳,&ot;可憐啊,讀書好著呢,聽說考上了北京大學。父親早死,母親又得了癌症,弟弟偏偏是個聾子。&ot;
年輕的她臉皮嫩,又羞又憤又氣又悲,想哭,但是她沒有辦法,為了母親的醫藥費,她必須忍。
處事須存心上刀,修身切記寸邊而。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忍無可忍,從頭再忍,世上沒有什麼&ot;是可忍孰不可忍&ot;。
最後鬧得整條街都知道了,人人同情鍾家的孤兒寡母。廠長被輿論逼得沒辦法,召集廠裡的工人給鍾家捐錢,又答應廠裡出一半的醫藥費。街道辦事處的吳伯是個熱心人,有親戚在北京某家醫院擔任主治醫生,打電話幫她們聯絡了。鍾筆本想在省裡的醫院治療,考慮到自己可以一邊上課一邊照顧母親,於是帶著鍾簀一起來了北京。
她在學校附近租了間小平房,安頓好鍾簀,日日往醫院跑,十分擔心母親病情惡化,又驚又怕,心力交瘁。幸好替她母親治病的羅醫生為人親切和藹,鼓勵她說只要病情控制住了,救治得當,並無生命危險,這才讓她抱有一絲希望。經過幾次化療,鍾母被病痛折磨得面色蠟黃,瘦得眼睛只剩下兩個窟窿,頭髮全掉光了,形容枯槁。
鍾筆見了心如刀割,每日還得強顏歡笑,哄母親說很快就會好。
那段時間,她以弱不禁風的雙肩一力挑起千斤重擔。
當聽醫生說鍾母的病日漸有了起色,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恐怕就要好轉後,鍾筆大喜過望,整個人都輕了起來。她正要鬆一口氣,哪知有一天晚上鍾母突然嘔吐不止,怎麼用藥都沒有用,最後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羅醫生急匆匆趕來,說是癌細胞變異,需要立即動手術搶救,讓她去樓下大廳收費處交錢。
那天晚上,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