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筆,一張清鐫的面容上慢慢現出一絲倦色。一連十天留在皇宮當中,不僅日日侍奉景帝在側,還需在朝堂之上打理政務,事事皆要一一統攬處置,加之天一堂一方諸多事宜,饒是葉孤城修為精深,體魄腦力盡皆健旺,也多少有些倦乏,若是換了旁人,只怕也難得支援得住。
一雙白生生的小手從案角捧過茶杯,遞到男人面前:“大皇兄喝茶。”
葉孤城右手五根手指微微握著杯身,將眼光轉到身側梳著雙鬟的少女身上,略簇了一下眉頭,雖知她來意,但卻並未開口說些什麼。苓福見了兄長目光,不禁吐了吐舌,拿出一向撒嬌求告的本事,捉著葉孤城的臂袖直搖,脆聲求懇道:“母后說父皇生了病,要好好地靜養,誰也不準前去打擾……苓福已經十天沒見著父皇啦,剛才想偷偷去瞧瞧父皇,可是外面一大群的人只是攔著苓福不讓進去……大皇兄最疼我,就讓苓福和姐姐她們去看一看父皇,就一會兒,肯定不打擾父皇養病的!”
她年紀幼小,向來最得父兄寵愛,因此酆熙瞞了皇后,只叫了她來求告長兄,好讓姐妹三人能夠前去探望景帝。
葉孤城被這幼妹軟語鶯聲地求懇了一時,雖是自身一貫冷性持重,待人疏寒,卻於家親血脈上極為看重,並不會寒面冷心以對,因此終究還是應了,只吩咐道:“你三人在父親面前,不得吵擾,亦不可停留久時,耽誤父親休息。”
苓福見男人點頭應允,不禁興奮地一拍手,嘻嘻一笑,大聲道:“謝謝大皇兄!苓福就知道,大皇兄是最疼苓福的啦!”說著,微微提了長裙,一面咯咯笑著,一面好似穿花蝴蝶一般,朝殿外輕盈地跑去。
葉孤城看著那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略一搖頭,唇邊浮著一絲松泛的弧度,然後起身,緩步走至開著的及地灑花窗前,看向外面春光正盛的林苑。
遠遠望去,殿外百花遍植,花開如海,馨香滿園,葉孤城看了一時,便索性出了御書房,在一處靜僻無人的湖畔隨手摺下一根樹枝,權作劍鋒演練起來。
直至近一個時辰後,葉孤城方回手收勢,將掌中的樹枝隨意拋於地上。一番習練過後,不但未有疲累之感,反而一掃勞乏,頭腦肌體俱是清爽通泰了幾分。葉孤城負手立在原地,面容向上略仰,微微吸一口長氣,頓時就有濃郁的花香湧入口鼻,將胸膛間滿滿充盈……
景宗元年,江湖中忽有門派崛起,號天一堂,於一夜間,南北數十省,無處不見其蹤。
一彎清湖蜿蜒迂迴,水面上浮著零星幾盞蓮燈,踏著厚重的紅毯,直通入鋪著青石的空場,一磴磴石階踩上去,共計四十九階,才遠遠見到粉牆青瓦的闊大正殿,沿路理石浮雕,鵝卵間路,待終於到了大殿前,兩邊十二名清一色裝束的侍衛眼也不錯半點,只往帶頭的江全臉上一轉,隨即便再無動作。
一行數十人進了殿內,皆為堂中新任各門主、部主、總協管事,眾人一入大殿,便悄無聲息地自動分列成兩行,皆是玄黑繡朱的衣袍,以示正式。
殿上有漢白玉砌就的駐臺,三面垂掛著壓珠簾的白綾紗帳,簾外站著五六人,不聞一聲微響。
一道身影依稀坐在簾後,帶人進來的江全越眾而出,走至階上,垂手立在紗帳右側,下方眾人皆是第一次入總堂面見,心知那臺上坐著的人影,就是自家今後要依傍效力之人,不禁在心底又暗暗加了幾分謹慎。
男人坐在簾後,一雙伏犀峻目微微下視,將下方殿中人等盡皆掃了一遍。階下諸人大多是海外各島名豪,亦不乏中原能士,卻能於短期內收羅入麾下,眼下俱彙集在此,其中緣故雖種種不一,但歸根結底,不過兩字而已。
名,利。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莫不如此。
紗帳垂垂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