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卿寂靜無聲地仰躺在他的身邊。
這樣直衝眼底的詭譎場景,讓原本象徵著生命和歡樂的一大片花海,都顯得妖異而恐怖。
荒原客看到陸長卿,連忙奔過去替他輸注內力,“還好有你的金丹,姑且保住他一條命。”
他說完了這句話,便和所有人一樣,面帶擔憂地注視著鳳岐。
他們都看著我做什麼?為什麼露出這種痛心的表情?他們難道都瘋了麼?
鳳岐的語氣平靜至極,彷彿一切都未發生,吩咐道:“慶侯傷得極重,金丹也未必保得住他,先派人送他上去療傷。”
“鳳岐大人,“紀蕭卻顫聲道,“你……還好麼?”
鳳岐不知她為何突然這麼問,雖然心力交瘁,卻仍是勉強打起精神,微微一笑:“阿蕭,我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見到鳳岐微笑,紀蕭終於崩潰般整個人衝過去,到了他跟前,卻又不敢伸手碰觸他。彷彿一碰,男人就要碎掉了。她強忍淚水哽咽道:
“……鳳岐大人,你的頭髮全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紫菀是一種草藥,方劑分君臣佐使,紫菀是紫菀膏,紫菀飲的君藥。這兩味方劑可以治療咳血
☆、第二十一章
“鳳岐大人,你的頭髮全白了!”
鳳岐先一怔,隨後慢慢低下頭,望著散落肩頭的白髮。一頭青絲已銀白如雪,他竟是一夜白了頭。
紫衣白髮,藍眸幽邃,這樣子的國師讓人陌生。然而他的神態言辭卻一如既往,又彷彿眼前一切都不過是眾人的幻覺。
“墜下懸崖,我受驚過度,沒料到白了頭髮。荒原伯伯,慶侯受傷不輕,快帶他……”他話未說完,右胸前猛然劇痛,不禁屏住了呼吸。
“鳳岐大人!”阿蕭驚叫,衝上去一把扶住了他。
他斷斷續續道:“敖琛踩斷了我的肋骨,恐怕扎傷了肺……別碰,很疼。”
荒原客也知情況緊急,把陸長卿綁在背上,重新抓著崖頂放下的繩索爬上去。這崖底無路可通,是故陸疏桐死後鳳岐尋了三年,也未能找到這處地方。
眾人上了崖頂,回了岐關關城。一路上甲冑橫陳,長矛斜插,蕭殺淒冷。鳳岐望著一路景物,望著人們焦急的面孔,卻感受不到一絲觸動。彷彿內心與外界已經被隔絕,理智地安撫眾人,下達命令的那個鳳岐,與他本人完全是兩個人,他覺得自己甚至根本不知道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的意義。
進了關城,荒原客把他們帶進了城中的城隍廟,謝戟和謝硯兩個孫兒一直在此等候。既是關城,城隍比別處更為百姓敬重,商賈行會俱以此處為聚會之所,長年香火旺盛,故而廟內亭臺樓閣,富麗堂皇,錯落有致。
荒原客是個明眼人,此刻外患潰退,王族衰落,能主持大局的國師又墜崖,各路豺狼虎豹恐怕蠢蠢欲動。如今城中,唯有此地尚能安歇。
陸長卿傷勢極重,肋骨斷了五六根,一雙臂骨碎的七零八落,五臟六腑也受了重創。倘若沒有鳳岐的金丹,這個攪起天下風雲的慶侯恐怕在崖底就一命嗚呼。
他突然對陸長卿生出幾分敬意來:這男子一生憑心而活,不看重權勢富貴。不在乎世俗眼光,倒也是個有骨頭的人。
如今亂世,又有幾人能不趨炎附勢,隨波逐流呢。
周室荒淫殘暴已久,不正之風充斥九州;若慶侯當真稱王天下,卻是橫空刮來的一股清風,未必不大快人心。
他一邊醫治著陸長卿,一邊偷眼覷向鳳岐。
鳳岐亂頭白髮呆坐窗邊,只怔怔望著蒼灰色的天穹,一言不發。
荒原客低聲道:“小戟,你去和國師說說話。”
謝硯紅著眼睛端著盆水,謝戟只是繼續在盆中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