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決的罪犯,卻苦苦哀求人家離去,不要為她擔心。
他已爆發的怒氣更加狂烈,再也無法抑制。“你為什麼要這麼好心?這樣做會讓你感到自己很偉大嗎?也許吧!但不要怪我沒有警告你,偉大背後的現實是非常淒涼的!”他凌厲的眼神中皆是對她的不能諒解。
沒有柔情、沒有憐惜,再也沒有了。他就這麼轉身離去,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後,也是唯一的爭執後。
當晚,他後悔了。他真的不該把話說得那麼重,她一定傷心極了。雖然屋外大雨滂沱,但他一定要去見她,當著她的面向她道歉,為自己失去理智的口不擇言求她原諒。
走進她獨自居住的十坪大矮房,霎時間,他猶如失心的人般呆立——
她走了,走得乾乾淨淨,走得讓他措手不及。他發了瘋似的到處詢問她的蹤跡,卻無人能夠相告。
失望之餘,他開始逃避家人、逃避工作,一頭遁入攝影的狂熱中。甚至父親要他迎娶羅子櫻時,他也無所謂了。反正她都已經離去,再沒有哪個女人能擾亂他的心,娶了她,對他根本起不了作用,徒增他對她的厭惡。
諷刺的是,她真說對了。子櫻雖引不起他任何情慾,卻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妻良母。她處處以他為重,不過問他的一切私事。僅僅一次,他將她錯認為另一個人,在酒醉之際,恣意享受他身為丈夫的權利。然而口中卻喊著她從未聽過的名字。天亮後,她痛苦的離家。
可是,天黑時,她回來了。又是個人人眼中的完美妻子。不久之後,她懷了孕,他父親高興得大擺筵席。
五年前,她由於一場空難失去性命。他原本以為他不可能為她難過,可是,告別式中,他紅了眼。他多麼幸運,一生能擁有兩個女人,一個對他有情,一個對他有義,如此豐富他的生命,他夫復何求?
往事衝擊著他,讓他無力招架。宋宇盛眨了眨自己久不曾藏淚的眼,使心情重新回到現實。
“老師?”於紹倫和艾盟相偕進入病房。
“嗯!芷凡又睡著了。”
“她剛清醒,沒什麼體力。醫生說,這是正常的。”艾盟細心地給宋宇盛答案。微笑在她嘴角綻放,扯得他心慌情亂。
“我能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
“好啊!我盡我所能。”
“你認識一個叫楊樺的女人嗎?”他滿懷期待,急切地問。眼前這個女人和她如此相像,彷彿同個模子印出,也許是她親戚什麼的。
艾盟霎時臉色大變,眼中淨是警戒。“你問這做什麼?”
“喔!我沒什麼惡意,只是覺得你長得跟她很像。她是你親戚嗎?姑姑?阿姨?還是……”她果然和楊樺有關係。宋宇盛故作不在乎,他不想嚇走她。
“她是我媽媽!”
宋字盛腦中轟然一響,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終究選擇了別人,還為那個男人生了孩子……楊樺深切哀求的模樣又再次侵蝕著他的腦海,叫他不能負荷。第二次,就像二十年前一樣,他轉身離去,獨留怔在原地的艾盟。
不同的是,二十年前,他憤怒;二十年後,他心碎,經過漫長等待,如今卻是這般結果。罷了,一切都別再說了。
“艾盟?”於紹倫輕搖她的肩,不解地抬起眉毛。
“他是誰?”她睜著迷離的雙眼,臉上佈滿了困惑。母親的生命中從未有過別的男人,她的情愛全部都給了他——宋宇盛。她至死唯一愛過的情人,她從未謀面的生身父親。
“名攝影家,我的老師,宋宇盛。”
天地好似旋轉了起來,惹得她頭暈。紹倫,我好暈,求你讓它停止——
眼見艾盟搖搖欲墜,於紹倫不禁大叫——
“艾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