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冷靜一下,最起碼先離開這裡,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小裴。」
宋鼎鼎轉過身想走,裴淵溫潤的嗓音,輕緩地響起在充斥著絕望和窒息氛圍的院子裡,像是蜿蜒細細流淌的泉溪,莫名有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他被白洲做法禁錮的身體,在聲音響起的那一瞬,微不可見的輕顫兩下:「你們之間有契約所束,弟妹的魂魄不入輪迴……」
裴淵停頓一下,笑著說道:「或許,你可以找那鬼皇幫忙,救回弟妹。」
話音未落,便有帶著凌厲掌風的巴掌,狠狠落在裴淵臉上,將他的臉打得倏忽向後一偏。
麻木和灼熱的觸感在臉龐上蔓延,像是小蟲在輕輕蠕動一般,蒼白的面容上,很快便浮現出泛紅的掌印。
裴淵的髮絲略顯凌亂的散在額間,他眼角的餘光停在白洲怒不可歇的臉上,卻並沒有因為白洲對他動手而感到憤怒。
他輕挑起嘴角,啐了口血水,渾然似是沒事人般,輕笑道:「你沒有心,便永遠是活死人,救回她又能如何?我左右跑不掉,鬼皇該是就在府外候著,你走出神仙府就能見到他。」
不久之前,裴名在裴淵的提醒下,為了挽回他與宋鼎鼎支離破碎的感情,救顧朝雨一命,明知會得罪狠了鬼皇,卻還是盜走了鬼皇的寶器修魂塔。
沒有修魂塔修復殘魂,顧朝雨便會魂滅於幻境中,再無投胎轉世的可能。
而在裴名的認知中,顧朝雨的死,是他與宋鼎鼎之間最大的隔閡。
哪怕有萬分之一挽回她的可能性,他也願意傾盡所有,去試一試。
鬼皇察覺法器被盜後,震怒之下,親自率鬼兵圍堵在了神仙府外,勢要將裴名碎屍萬段。
若不是礙著太子淵在神仙府內,鬼皇看在天族的面子上,暫時不敢輕舉妄動,早就闖進來與裴名決一死戰了。
就算鬼皇真的有能力救回宋鼎鼎,用腳指頭也能想到,裴名去求鬼皇,只不過是自取其辱。
裴淵說話的語氣,如此輕描淡寫,彷彿不是在逼裴名走上絕路,而是在真心實意的幫走投無路的裴名出主意。
聽得白洲眉頭緊鎖,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卻又幫不得裴名分毫,只覺得一陣陣力不從心。
他實在太瞭解裴名,裴淵句句都戳在了裴名的心坎上。
裴名最開始想要見到裴淵,是為了心中復仇的執念。
然而,與宋鼎鼎重逢後,在一點一滴的相處中,他的執念,不知何時從殺了裴淵,變成拿回心臟,找到一個屬於普通人的溫度和感情。
如果不到逼不得已,裴名又怎麼會願意失去成為一個活人的機會。
就像是裴淵說的那樣,即便他用心臟換回了宋鼎鼎的性命,他們倆人之間的隔閡依舊存在。
而裴名失去心臟,便再也沒有機會感受活人的溫度,他將永遠體會不到愛人的滋味。
白洲緊緊盯著裴名,見他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像是已經知道了裴名的選擇。
「裴名,你為修復顧朝雨的殘魂,盜走了鬼皇的法器修魂塔,你以為你走出這道門去求鬼皇,他會大發慈悲的幫你嗎?」
白洲仍有些不忍,他輕聲提醒道:「府外便是天族與鬼界的圍剿,你這是過去送死啊!」
他的聲音不大,卻每個字都帶著千斤重,誅心般鑽入宋鼎鼎的耳中。
一字一語,猶如魔咒。
——裴名,你為修復顧朝雨的殘魂,盜走了鬼皇的法器修魂塔。
宋鼎鼎很清楚被獻祭的人,便再也沒有投胎轉世的機會,那人會魂飛魄散,猶如一抹煙霧,了無痕跡的消失在人間。
便是因為如此,親眼看著顧朝雨在自己眼前跳下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