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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們和親皇子的命

八月廿八,大燕三皇子蕭見琛出嫁的好日子。

送親隊伍到時剛過黃昏,大紅燈籠從茂密林間一路掛進寨子裡,屋外敲鑼打鼓一派喜氣洋洋,而屋內氣氛卻十分沉重。

“唉……”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嘆氣聲接二連三響起。

“不能再等了。”一直站在窗前的沈碎溪轉過身來,隨著動作,雙耳上墜著的空心銀飾發出“鈴鈴”聲響。

他看向被人群圍在中央的花酌枝,口中說的是晦澀拗口的苗疆話,“吉時馬上就到,漢人十分講究這些,誤了吉時便是不好的兆頭,不如先將人迎進來,大人覺得呢?”

花酌枝沒說話,他舉起一直握在手中的雕花手鏡,盯著裡頭的人端詳許久。

鏡中映著一副老人面孔,饒是這銅鏡照人不細,也能瞧出額頭橫生的皺紋,更別說眼尾塌下,頭髮花白,全然一副垂垂老矣之態。

“大人……”另有人勸道:“別等了。”

“好。”回應的聲音也沙啞滄桑。

花酌枝在侍女的攙扶下站起來,他雖身著大紅的漢人婚服,但雙袖及胸前的花繡繁複奪目,銀做的樹葉是一片片縫製上去的,束腰的五色彩帶編了整整一天才編好。

那本該是一件華貴錦衣,可因著身子佝僂,原本量體裁製的婚服生生長出一截去。

“走吧。”他悶咳幾聲,喉間發出一聲聲粗喘。

沈碎溪上前扶著花酌枝,壓低嗓音安慰:“莫要想太多,明日便能恢復,他都已經嫁與你,還能跑了不成?再說了,你是為大燕日夜不休借運才變成這樣的,他不能因此嫌棄你。”

話雖如此,但花酌枝還是有些遺憾。

三月前,大燕皇帝的一封信匆匆遞上花酌枝的桌子,信中言明,大燕國運蕭條難渡,大旱,大澇,疫病,地動,一連三年未曾消停,百姓已是苦不堪言。

天也祭過,祖墳也拜過,仍是無濟於事,老皇帝走投無路,帶著滿滿誠意求到南疆,只要花酌枝答應為大燕借天運,就算把整個國庫珍寶掏空都在所不惜。

花酌枝看完,將自己關在屋中整整一天,斟酌許久才提筆寫了回信,他不要什麼珍寶,只大著膽子要了一個人。

那位傳說中最受寵的大燕三皇子,蕭見琛。

回信寄出後,他忐忑不安等了近月餘,終於得了訊息——三皇子不日便要啟程,帶著豐厚的嫁妝,嫁至南疆。

瞧見那個“嫁”字時,花酌枝愣了一下,片刻後彎起月牙般的雙眼。

原來他也是願意的。

納吉下聘,婚期已定,花酌枝放下心來,日夜跪坐神殿之上,不眠不休為大燕借天運。

可借天運哪是隨隨便便就能借來的,需以肉體精血凡胎壽數向天換命,換命的後果便是他如今這副模樣。

花酌枝算著本該大婚前便能恢復,卻沒想到誤了一天。

邁出大門,花酌枝又猶豫了,“碎溪,不如還是你替我……”

“大人。”沈碎溪向來清冷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他提醒道:“你也知道的,我一向喜歡漢人男子。”

花酌枝:“……”

沈碎溪自顧自說話,“也不知那三皇子相貌如何,若是難得一遇的美男子,我替你一替也不是什麼難事。”

花酌枝腳下步伐快了許多,可說話依舊是慢吞吞的,“那就不必了。”

與此同時,寨子外停著的大紅花轎中傳出一聲質問,“說!他到底多大?”

隨侍的翰林學士賈方正一臉深沉地思索片刻,撫著鬍子道:“比之太上皇,還要餘上幾歲。”

蕭見琛猛地抬高聲音:“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