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河舊河,林縛與曹子昂、葛存信一路都蹲在船頭測量水深。
也難怪當初要挖新河道,舊河道看上去很寬闊,但是河道中央最深處才七八尺深,就算東陽號空船也只能勉強透過去,吃水深的尖底漕船很容易就隔淺。
“到時要阻止沈戎暗藏在石樑縣裡的官兵救援駱陽湖也簡單,這河水流甚緩,選淮時機在這河道最淺處鑿沉一艘裝滿砂石的敞口船就可以暫時封閉河道……洪澤浦水寨絕對會希望將秦城伯誘入洪澤浦深處再動手,這邊未必會做準備,我們就要替他們將工作做周全了,”曹子昂說道,“府軍被迫棄舟登岸趕到駱陽湖水邊,還要另徵舟船進湖裡救援,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讓秦城伯進入駱馬湖的時機也很重要,最好是在入夜後,屆時燈火傳訊最為便捷,夜裡也是最方便渾水摸魚的。”
曹子昂與秦承祖一樣,心思細,善謀略,林縛窺得洪澤浦有渾水捕魚的機會,當即就傳信讓曹子昂與周普一起過來,他識機見解確實不凡。
“這麼說來,渾水裡摸到魚倒有三五分把握了,”林縛看著離開駱陽湖已遠,站起來伸了懶腰,笑道,“我們先趕去縣裡,夜裡再從這裡返回,將這水路再探一遍,秦城伯就算要走石樑河北上,也是在三五日之後,也夠我們事先做些手腳。”
“……”曹子昂笑了笑,他們在淮上做流馬寇近十載,都是提著腦袋吃飯,不怕冒風險,如此渾水摸魚的良機,真不想輕易放過,林縛的風格很合大家的意。
林縛站在船頭,看著石樑縣西境丘山綿延,兩岸涯壁上迎春花黃燦燦綻放如碎金。挨著河上無船、岸邊無人時,他進船艙換了衣裳,從駱陽湖裡的赤足船家又變回氣度不凡的青衫公子,周普、曹子昂、葛存信等都換成隨扈裝束。
從駱馬湖到石樑縣城有三十多里水路,逆水行舟近兩個小時,林縛在太陽墜吊在城樓簷頭時分駛入護城濠,在縣城北門外的碼頭停船上了岸。因為要在縣裡酒樓設宴招待梁左任、盧東陽、陳凌等官員,林縛上岸後沒有耽擱,就直接朝北城門走去。
在北城門檢驗身份時,林縛從守城門小校那裡知道,梁左任派人在東城門外等他們已經多時。林縛他們從北門進城沒多久,就看見梁左任、盧東陽、陳凌等石樑縣官吏迎接出來。
“啊,梁大人,你這是要去哪裡……”林縛故作詫異的問道。
“想不到林賢弟真是好興致,‘春暮坐船賞春光、春風拂面應不寒’,卻害我等在東門翹企盼等了好久,等會兒,林賢弟可要自罰三杯酒才能過關。”梁左任走過來親熱的挽著林縛的胳膊,他知道林縛雖是石樑縣人,但對縣裡的官吏認識不多,便站在街頭,介紹身後諸人給林縛認識。除了縣裡的諸多官吏外,縣上的名流士紳也來了不少,柳月兒的亡夫之父肖義貴也在其中。
梁左任仍同進士出身,為宦十載,如此是石樑縣正七品的父母官,論身份、論地位,都要遠遠高過舉人出身散階也才正九品儒林郎的林縛,但是真正的權勢體系並不是單純依照這些表面的職位、出身來排位序的。所謂宰相門人七品官,林縛身為顧悟塵門下第一紅人親信,實際分享的是顧悟塵作為按察副使、楚黨新貴的權勢,便是江寧城裡也沒有多少人會開罪於他。梁左任如今也意識到當初將肖家娘子送給顧家當廚娘是招臭棋,得罪了顧夫人,即使顧悟塵還念著他的好,為家庭和睦也不會對他有什麼表示,梁左任想要有所挽回,對林縛自然要親熱,當街迎接雖說有些突兀,也不算十分的過分。
“這位是肖家翁?”待梁左任介紹到肖義貴時,林縛作揖臉帶詫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