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裡的客人,我就住在202房。”歐陽東憤怒地嚷嚷著,眼睛裡噴著火。不過兩個保安人員攔阻他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讓一個身穿打著好幾個不同顏色補丁的粗布衣服褲子、滿身酒氣的傢伙冒充客人闖進縣委招待所的話,他們的飯碗也得砸了。“我真是這裡的客人,你們怎麼不信啊?”歐陽東大聲辯解著,可是那兩個職責所在的保安就是不理睬他,一人甚至對著話機說著“有人來這裡搗亂”之類的話。“劉嵐,劉嵐。”歐陽東看見正朝這裡張望的劉嵐,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有劉嵐作證,事情很輕易就平息了,劉嵐的母親正是縣委招待所的副所長。打發走兩個忠於職守的保安,在圍觀人群驚詫的目光中,劉嵐強壓著心裡的疑問拉著歐陽東就要進招待所,歐陽東卻沒動地方,只問道:“你身上帶有錢麼?借我兩百塊。車錢我還沒付給那司機。”那個猥瑣的司機正張大嘴巴一臉驚訝地看著歐陽東,他怎麼都想不出這個進山收“山貨”的野路販子能和縣裡頭頭扯上關係。
“你到底是怎麼了,一去就是兩天?還弄成這副模樣?”在歐陽東的房間裡,劉嵐終於忍不住問道,歐陽東卻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沙發裡,昂著頭茫然望著天花板上那盞雕花玻璃燈,通紅的兩眼眨也不眨,一言不發。劉嵐就咬著嘴唇坐在床邊,看他那身打扮,多半不是去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他兩天一夜都去幹什麼了。
就在劉嵐在為繼續傻坐在床邊還是扔下這個不通情理的傢伙離開而焦愁時,歐陽東長出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我爸媽的墳,教幾個狼崽子給刨了。”雖然開著空調,房間裡那股暖暖的空氣轉眼間就變幻成冷森森的寒氣,劉嵐嚇得打了個冷戰。什麼樣的仇恨能叫人去刨別人父母的墳塋?
歐陽東那老實巴交的大伯父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你考上大學了,不再是村裡人了,……那年重新分土地,你的地……苟家老二清德就分了這一塊,……招呼都沒和我打啊,我來看時墳頭早就平了……骨頭也被野狗狼啊的叼走了,……”歐陽東兩眼通紅,十指深深插進硬邦邦的旱田裡,梗著脖子聽完伯父的話,一字一頓地說,“苟清德,他家在哪裡?”
一時沒弄清楚歐陽東要做什麼,大伯就指著一片芭蕉說道:“就在那裡。”這就夠了,歐陽東扒拉掉那包東西,跳起來就奔大伯手指的方向跑。嘴巴張了幾下,大伯總算知道歐陽東要做什麼,在背後跳著腳喊嚷著,“東子,你可不能去啊,他們家三弟兄都在啊,你打不過他們的。”追了兩步,又回去拾起撂在旱田裡的的口袋,歐陽東人早已衝進村了。
眼睛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的歐陽東象一條瘋狗一樣在村裡亂竄,尋摸了幾趟也沒找到那片芭蕉,看路邊院落裡一個男人捧著一個粗瓷大海碗手指縫裡夾著幾顆通紅的大海椒,傻楞楞地看著自己發呆,就問:“苟家老二那雜種的家,在哪裡?”兩個坐在門檻上抱著同樣大小海碗泥一樣髒的小屁孩嚇得直望母親身後躲。男人囈哦了幾句,才說道,“就在這背後,從苟清澤家過去就是。”他話還沒說完,歐陽東已經一陣風去了。男人的婆姨怯生生地問:“這是誰呀?敢不是要去找苟家人攪架?”正說著,歐陽東大伯那殺豬樣的嚎叫已經在小小的山村上空迴盪:“翠兒,翠兒,快去喊你三叔家那幾個哥哥,你大哥要和苟家人打架哩!”
正在和兄弟一塊兒喝酒的苟清德也聽見了這一嗓子,還沒醒過神來,一個人已經從半人高的院牆外跳進來。“唔汪”,苟清德養的那隻看家狗撲稜就從地上爬起來,還沒叫出第二聲,就被歐陽東一腳踹到堂屋門邊再也爬不起來,他搶前兩步一手就掀了桌子,兵兵蓬蓬的杯碗酒瓶碎裂聲中,就揪住了苟清德的衣領,胳膊輪圓就是一記耳光,重重地拍在苟清德臉上。
耳鳴眼花中苟清德竭力掙扎著,這是個精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