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字、提到省城九園時,張曉的神色突然變得茫然起來,他似乎已經不記得這兩個名字了。他眯縫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著歐陽東,目光一分一分地在歐陽東臉上搜尋著什麼,然後,他那雙原本沒甚麼光彩的眼睛突然變得明亮起來,嘴唇蠕動了好幾下,嘴角也漸漸地朝上翹起來……
“東子!”
宿舍樓道里有好幾扇門簾都被人掀開,人們紛紛探出頭來四下張望著,他們都想看看,到底是誰吃飽了發瘋,居然會發出這樣驚天動地的聲響。
“這麼說,齊明山那個老棒槌還真做了孩子王?!”張曉拍著桌子大笑起來,另一隻手裡端著的酒幾乎灑出來一大半,“那年回家時,他還和我賭咒發誓說,他這輩子要再碰一下足球,他就把自己的腿腳一起砍了。好!等我再看見他,我一定去尋一把砍刀來借給他,看他怎麼樣把自己兩條腿砍了!”
歐陽東在湯盆裡撈了一塊肥肉,搭著兩片酸菜葉子塞進嘴裡,又端起碗和張曉的舅子碰碰,咕嘟就是一大口,伸長脖子連酒帶菜一起吞下去,這才一本正經地說道,“那你一定得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得來看——我和他有仇。咱們和莆陽陶然踢的那場你還記得不?下半場咱們的角球,我一跳起來,齊大哥就給我兜頭一肘子,差點沒讓我當場閉過氣去,去年我在瀋陽遇見他,他居然說是急花眼了……你說,他這是在幫誰踢啦?就這一條,別說剁他一條腿,砍他成十七八段也足夠了。”說著,便惡狠狠地比劃了一個一刀兩斷的手勢。
這下連在一旁陪酒的張曉妻哥也笑起來。這就是剛才歐陽東在宿舍門房裡看見的那個中年男人,他當初還懷疑歐陽東是來找張曉討債的人,要不是歐陽東手裡那幾袋子東西,他幾乎便想把東子哄走。
“東子兄弟,你倒是個爽快人,剛才我還差點把你攆出去……”張曉的大舅子已經喝得舌頭也大了一截,使勁地抓著歐陽東的手,點著頭含混地說道,“我這也是沒辦法啊,兄弟,我是教那些逼債的人給唬怕了。你別看我這兄弟人長得不怎麼樣,可他就是心腸太軟,但凡人家一鬧騰,他就忍不下心下不了手,寧可自己受點委屈也要讓別人舒坦……你看看他這家,看看他孩子,受罪啊!”他突然亮開嗓門大聲地罵幾句娘,一口喝乾碗裡的殘酒,才搖頭說道,“那些民工,那些賣材料給他的人,只知道他欠他們多少錢,可他們怎麼就不問問,那殺千刀的中間商欠他多少錢?他們找他要錢,他找誰要錢去……”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張曉打斷了他舅子嘮嘮叨叨的話頭,舉起酒瓶把歐陽東面前的碗裡滿滿地斟上,就端起自己的酒碗,說道,“東子,我這個人哩,就好說個老實話,你別不愛聽——在九園,咱們倆的關係也平常,雖然沒什麼磕磕碰碰,可也沒什麼值得說道的交情。”歐陽東點點頭。是啊,他承認,他和張曉的交情確實淺,在九園時兩人就沒說過什麼有分量的交心話,假如不是前天在丁曉軍的婚禮上遠遠地瞥到張曉的背影,他壓根就想不起來自己曾經有過這麼一個隊友,假如不是他這幾天心裡煩悶不想回省城也不願意回重慶,只怕也不會拐彎抹角地尋到這麼個偏僻地方來,假如沒有在門口聽到的那一句剜心鑽骨的話,他更不能在這連幾樣象樣傢俱的屋子裡坐著喝酒……
“不過今天不一樣了。東子,我敬你一杯。”張曉瞪著眼睛噴著酒氣說道,“不為別的,單為你今天能來看我老張的這份情誼!你能坐在我這破房子吃我老婆弄的這些菜,做哥哥的就感激你!”他一口喝光碗裡的酒,翻過碗底來朝歐陽東亮了亮,就指著歐陽東對他舅子說道,“你知道他是誰不?”他舅子的腦袋立即搖得猶如一個撥浪鼓一樣,大著舌頭道:“不知道。”張曉咧嘴笑起來:“你不知道他?來,我告訴你——知道甲A聯賽不?”他舅子瞪著一雙教酒精燒得有點迷糊的三角眼,瞅瞅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