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歐陽東通完電話,葉強又給賓館的前臺服務打了個電話,希望他們能為自己訂一張最近時間的回省城的飛機票。這事很快就有了迴音,葉強還沒把個人衛生打理好,賓館方面便來了電話,服務員用動聽的標準普通話告訴他,最近的機票也要到後天下午。
“那……”葉強帶著一下巴的剃鬚膏泡沫,沉默了半晌,才無奈地說道,“那就替我訂一張後天的吧。”
電話早就被對方掐斷了,葉強還握著電話聽筒發怔。哎,他還說今天就能看見自己可愛的女兒,吃上老婆為自己精心烹製的好菜,然後窩在暖烘烘的沙發裡,抱著女兒愜意地看上會電視,再摟著老婆睡個囫圇覺……他踢趿著賓館為客人準備的薄底塑膠拖鞋回到洗手間,繼續刮自己鬍子拉渣的下巴頦。後天就後天吧,反正東子的事情可以說解決了,向冉和甄智晃與陶然的合同也不過就是走個形式,他有大把的時間陪老婆孩子。他相信方贊昊不會做那過河拆橋的糊塗事——哪怕方贊昊卸磨殺驢哩,在葉強眼裡,這已經不算是個事了,他連歐陽東那樣棘手的轉會都辦得妥妥帖帖順順當當,還怕撕擄不清楚向冉他們的事兒?不過,多一事畢竟不如少一事啊,陶然千萬不要在合同條款上虧待向冉和甄智晃這樣的老臣子,向冉他們也千萬不要提什麼非分之想,趕緊把合同簽下來,他就可以丟丟心心地做自己的事了。
葉強覺得自己太累了,尤其是當他剛才看完報紙一屁股坐進沙發的一剎那,他忽然感到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疲憊和倦怠——他相信,假如歐陽東的事情再沒個結果,他自己說不定會先被這事給累趴下……
是的,無論歐陽東轉會成功與否,他能從中獲取一大筆收益,唯一的區別只是他從哪傢俱樂部手裡拿錢而已;即便最終要分給張達三成,餘下的數字依然接近過去幾年他收入的總和,更不要說還有向冉和甄智晃的合同——它們同樣能為他帶來很客觀的收入。可天地良心做證,他葉強在重慶折騰絕對不是因為錢,雖然他不富裕,但是他在省城已經置辦下三套房子,每個月的房租對付他們一家三口的開銷是綽綽有餘,他口袋裡也有餘錢,請個客回個禮什麼的,再不至於教他把荷包底子摳穿;他這樣做全是為了歐陽東,全是為了自己的好朋友歐陽東,他才拖著一條殘腿,在重慶這爬坡下坎的山城裡來回奔走……
剃鬚刀片在臉頰上輕輕地滑過,發出滋滋的細微聲響。
葉強撫摩著自己剃得溜青的腮幫子,偏著頭面無表情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略微禿髮的額頭上,一道又一道或淺或深縱橫交錯的皺紋就象被人用刀子刻上去的一樣明顯;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神采,茫然地和自己對視著;蒼白得有些發青的臉色,兩腮卻掛著異樣的紅暈,微微向下勾的嘴角帶著說不出的滋味,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譏誚……
房間的門被人輕輕地敲打了兩下,這打斷了葉強對自己的審視,把他從渾渾噩噩的無著狀態里拉回現實世界。
這多半是賓館的服務員來打掃房間衛生。葉強提高嗓門喊了一聲,讓服務員自己進來,一面三下兩下地收拾好,走出衛生間。
來的可不是服務員。
田遷,一個重慶籍的經紀人,是個和葉強一樣沒有經紀人執照卻做著經紀人活路的精明傢伙,正象葉強偶爾會客串莆陽陶然的官方經紀人一般,田遷有時也會代表重慶展望去做一些俱樂部不方便直接出面做的事,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就是他們倆合作撮合了從展望到陶然的三樁轉會事宜,因此兩人的關係很不錯——雖然田遷沒能在歐陽東轉會上幫葉強什麼忙,可這並不影響兩人之間的友情。葉強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他很隨意地擺擺手,把田遷讓進房間,這才注意到,田遷的背後還站著一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
田遷立刻就為葉強介紹他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