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著和什麼人分享這件事,在小區業主會所的健身房裡作了兩個小時的無氧訓練後,洗了個澡,便一個人踱到附近一家西餐廳裡啃牛排。之後他去了水上公園的那家咖啡屋,在那裡安靜地坐到深夜。
他沒能留在重慶,武漢也去不成,現在的目的地是大連,那個算不上陌生也說不上熟悉的海濱城市,只是他還不知道,自己會在那裡停留多少年。他現在唯一能肯定的事情就是,假如有一天他發現大連長風也不能讓他舉起聯賽冠軍的獎盃的話,他會離開大連,繼續自己的漂泊的足球生涯……
長風的總經理今天上午給他打來了電話,並且代表即將到任的法國主教練向他表示歡迎。這位做事低調的俱樂部總經理還和他說了許多熱情洋溢的話,同時明白地告訴他,他一定會在球隊裡佔據極為重要的位置,這個重要性將不僅體現在球場上,還會體現在球場外。“我們希望你能帶領著球隊,再創大連長風的輝煌!”那位總經理真誠地說道。即便是在電話裡,歐陽東也能感到他這話並不是虛偽的敷衍之辭,而是發自肺腑。
這份殷切的情誼讓他很感動。
感動之外他還有些惆悵。假如王興泰也能對他說這些話,那該多好;假如餘中敏還坐在展望主教練位置上的話,假如……
可惜這都是假設。
他看了看手錶,離去廣州的航班起飛還有三個多小時,時間很充裕,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時間打發掉。他昨天就把轉會去大連的事告訴了殷老師,也提到今年春節他也許就不回省城了:國家隊集訓結束他就要直接奔赴新俱樂部,然後隨隊去昆明海埂參加一年一度的春訓,今年春節他想回桐縣看看,舅舅和錢順每回來電話,都會把這事唸叨一遍……他也把這事告訴了劉源,他們之間深厚的友誼讓許多話都顯得多餘和矯情,所以劉源只是唏噓著說了一句“一路順風”,就再也沒能把話圓泛下去;他還在電話裡把這事告訴了邵文佳,不知道女作家聽說這事時是什麼神情,他甚至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在聽他說話,他最後只好把沒人答腔的電話掛掉;唯一沒通知到的人是劉嵐,她去本省南部的一個山區縣份採訪了,他根本沒法和她聯絡。對了,他還沒一個人告別——秦昭,他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說再見?他們倆以後再見的機會似乎不多了;把自己的情意告訴她?不,絕對不能這樣做,自己這樣做真的是太自私了!她不接受這份情意倒也罷了,假如她因為某種原因不情不願地勉強接受了,那實際上就是害了她;再說,他未來的很長時間也許都會揹著簡單的行囊在國內漂泊,也不能給她一個愛人真正的呵護和關懷……
沙發上放著個很大的旅行背囊,裡面是他的換洗衣服,國家隊發的一套西裝和兩身便裝,幾本他沒事時總喜歡看的小說。背囊上還壓著一盤錄象帶,那是重慶電視臺的一個記者專門剪輯出來送他的的,裡面都是他為重慶展望征戰甲A時留下的精彩瞬間——這大概是他在重慶唯一的紀念了。
他拿不定主意,是該把這盤帶子帶走,還是讓它留在省城,它記錄著自己的歡樂,也記錄著自己的痛苦。很長時間他都凝視著那盤磁帶,硬紙盒上覆蓋著縮印的展望海報,海報上正是在去年那場事關展望前途命運的生死大戰中的一個瞬間——他的臉因為激動而變得扭曲猙獰,臉頰額頭脖子還殘留著殷紅的血跡,張大了嘴嘶吼著……
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那場比賽不僅決定了展望的命運,實際上也決定了許多人的命運,他由此成為展望的絕對主力,餘指導也漸漸由一個默默無聞的助理最終成為豪門名帥,任偉成為展望的第一隊長,而大變動之後的展望在今年聯賽裡完成了十連勝的壯舉——這個成績也許在許多年裡都不會被超越。
還是把它留下來吧,以後這就是一段回憶。他拿過錄象帶,輕輕地在手心裡拍打著,猶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