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國內外好幾家著名大學教授頭銜的副臺長說話時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他說的話不多,給劉嵐的震動卻很大。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劉嵐並不甘心就這樣默默無聞地呆在莆陽電視臺這麼個小地方,她也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負,雖然她很少提及,但是她那幾個密友都知道,她的最大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走進中央電視臺,成為一個資深記者,或者成為一個著名欄目的主持人,親身引領觀眾去細緻地瞭解、觀察、思考這個萬花筒般的世界……
劉嵐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答應下來,她以為這事至少要等到她回到莆陽之後才會有眉目,她還有很充裕的時間反覆權衡思量。她錯了,就在第二天上午,兩個上海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就帶著合同找到她。
歐陽東端著玻璃杯,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地聽完劉嵐的講述。“你覺得,我去上海發展,合不合適?”劉嵐小心翼翼地窺視著歐陽東的臉色,忐忑地問道。
這還能讓歐陽東說什麼?說不合適,她已經同人家電視臺簽訂了三年的工作合同,白紙黑字有她的親筆簽名,現在就是想反悔也不可能,再說她在莆陽電視臺已經辭了職。說合適,可歐陽東覺得她去那裡真是不合適,至於不合適的理由,他又確實找不出一個能站住腳的理由。劉嵐是自己的什麼人,自己又是劉嵐的什麼人,關係到她一生事業這麼大的事情,人家來問自己,那都是給自己面子,是看得起自己,想幫別人說“是”或者“不”?得了,省省吧,你歐陽東算哪棵蔥?
想著想著,歐陽東在心底裡驀地啞然失笑。真是的,自己可真是矯情啊,一天到晚腦袋裡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還妄想著這些事情?自己一個窮山溝裡摸爬出來的窮小子,能混到現在這份上就不錯了,有吃有穿,有房有錢,還不知足,還奢求什麼?莫非自己還真妄想攀上那高枝?
看歐陽東目光呆滯臉色陰晴不定,劉嵐愈加小心翼翼,凝視著他,小聲細氣地又一次問道:“你說哩?問你啦。”
歐陽東點點頭,示意自己聽見了,就展顏一笑說道:“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你應該去上海發展。”他端起茶杯喝口水潤潤火燒一樣的嗓子,又道,“在莆陽這地方,”他自失地一笑,就沒再評價這個新興的內陸城市。“上海這十幾年發展很快,在亞洲和環太平洋地區已經隱然取代了香港的地位,成為一個新的經濟貿易金融中心……”他搜腸刮肚地找對上海的評價,這都是他平時消磨時光看報紙得來的東西,想不到現在居然能用上,而且說得滴水不漏。
劉嵐呆呆望著歐陽東,她可真沒料到他會有如此一番言辭,半晌才問道:“你也覺得我去上海好?”“當然了,人望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這樣好的機會,你真的該去,即便沒有成功,好歹也是追求過奮鬥過,”歐陽東誠摯而熱切地看著她,侃侃而談,“有機會,奮鬥了,沒達到目的,那不遺憾;有機會卻沒奮鬥,那就會給自己留下深深的遺憾。”嘴裡一套一套話說著,歐陽東肚子裡卻全是冷笑,劉嵐你都已然同人家簽了三年合同,這個時候卻來假惺惺請教自己幹什麼?
能說過的話都翻來覆去地說了三兩遍,歐陽東再也找不出新的說辭,就停了話頭,端起杯子喝水,目光閃爍遊離著,再不肯和劉嵐那探詢的眼神交匯。劉嵐也猜不透歐陽東那一大段長篇大論裡到底有幾分真實幾分虛假,便不肯再說話。兩人就這樣默默坐著,各自手裡抱著一杯果茶,各人心裡揣著一大堆心思,都靠在座位裡胡思亂想。
安靜的氣氛讓兩人都感到很壓抑,也很難堪,歐陽東張張嘴,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不知道為什麼卻順口問了一句:“你幾時動身去上海?”正在東想西想的劉嵐也就順口回答,“明天中午的飛機。”一問一答之間,兩人的目光輕輕地碰撞在一起,又逃避似的趕緊各自低垂下眼簾。歐陽東抿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