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場的時間還早,大門前那一塊空曠的小廣場人倒是不多,三五成群的觀眾邁著從容的步伐,一邊和同伴說笑,一邊慢慢地走向剪票點,有人還帶著自己的孩子,這些裹著一身新衣的小傢伙大都不安分地搗鼓著手裡的喇叭哨子,刺耳的哨音和嘟嘟噠噠的喇叭聲此起彼伏。這裡也有幾個走來走去的警察,不過現在還不是觀眾進場的高峰時間,他們的事情還不多,頂多就是看看人群裡混雜著小偷沒有,或者驅散那些賣高價票的黃牛黨。
體育場南大門外,鬱鬱蔥蔥的法國梧桐樹下集聚著更多的人,好些都是沒能弄到一張門票的球迷,他們現在正焦灼地來回掃視著那些步履從容面帶微笑的傢伙,要是有人露出那麼一丁點有票要轉手的意思,那些目光銳利的獵人們就會從四面八方連走帶跑地圍攏過來,一張張急惶的嘴裡立刻吐出讓賣票人無所適從的價格,而且還一個勁地向上漲。就在剛才,一個胖老頭推著腳踏車在街邊就說了一句“有人要丙票嗎?”,幾十個人忽啦啦就把他圍起來,那陣勢嚇得老頭渾身一哆嗦。最後那三張丙票成交價居然是一百二十塊,這幾乎是原價的三倍。胖老頭推著腳踏車美滋滋地走了,在一大圈失望者豔羨和嫉妒的目光中,最早喊出這個價的那個傢伙手裡高舉著三張花花綠綠的紙,大聲吆喝著自己的同伴,驕傲自豪得都快忘記自己姓什麼了。
這是一場被莆陽市上上下下高度重視的比賽,它和“兩個文明”建設緊密聯絡在一起,要是陶然勝了,那莆陽市精神文明建設毫無疑問也提高一大截,要是輸了,那就不僅僅是輸場球的問題,它要和許多其他的東西掛鉤……
賽前甚至還有這樣一個謠傳,莆陽市一個極其愛好足球的頭頭說了話,“輸誰都行,就是不能輸給省城”。是啊,好幾年來,這兩個城市一直在較勁,省城市中心平了許多建築修了一個大廣場,莆陽就花更多錢修了一個更大也更花哨的廣場;莆陽整飭慕春江,把沿江兩岸建得和花園差不多,省城就把市區範圍裡三條河都疏通翻修一遍——這工程量浩大得很,前後三年兩任市長前赴後繼,才總算劃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看著隊員們在場地上做著熱身活動,陶然俱樂部的主教練董長江坐在教練席上抽著煙,他大約是體育場裡唯一不在乎這場比賽勝負的人。按他的本心,這只是一場義賽而已,誰輸誰贏有個扯淡關係,重要的是聯賽裡那三十四場球,要是俱樂部放手讓他幹,他寧可這場比賽上小半主力大半替補,那些今年才轉來的內援外援他心裡還不是很有底,是騾子是馬,都得拉場上去遛遛。可這行不通,前幾天總經理兼領隊方贊昊就和他打了招呼,要上全部主力,要把它當成一場冠亞軍決賽來踢。
去它媽的,全部主力……董長江鼻子嘴裡冒著白煙,使勁掐滅菸頭。
陶然隊今年三條線都新進一名外援,還轉進八名國內球員,這些人裡不乏甲A甲B的好手,有兩個人還眼睜睜瞅著歐陽東的突前前衛位置,暗地裡使著勁。他們都聽說過歐陽東去年聯賽和杯賽的表現,可在訓練場上,歐陽東那幾把刷子根本就不上他們的眼,他們相信,只要董長江更他們機會,他們完全可以證明,歐陽東並不是他唯一的選擇。
可這一場比賽董長江沒給他們機會。首發出場名單一宣佈,兩人就努力掩飾著內心的失望,嘴角掛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微笑,瞧著吧,等這個狀態已去的傢伙在場上犯點錯誤,或者出點什麼差池,主力的位置還能跑得出自己的手掌心?兩人偷偷互望一眼,眼睛裡分明閃耀著警惕戒備的幽光。兩人的神色董長江都看在眼裡,他沒說話,也沒打算下來再給他們解釋。這倆人全是他親自點名俱樂部花大力氣轉進的,為了踢上主力,倆人暗地裡給他送了不少錢和東西,東西和錢他都收了,可他們想踢主力還是沒門,當然,要是球隊在比賽佔了絕對上風,或者是比賽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