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上了大學,沒有約束而且更加熱情的男生們更是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和她接近,有些大膽的傢伙甚至會露骨地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白……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會碰個軟釘子。週末回到家裡,秦昭有時也會把這些事當做笑話一五一十地告訴母親,讓成天焦心憂愁的母親也高興高興。
想象著秦昭清澈的眼睛凝視著那些大膽熱情的小夥子,嘴裡也許還會吐露出一兩句帶刺的刻薄話,教他們一個個在她目光的逼視下悻悻然地失望離開,殷素娥嘴角綻放出一絲寬慰的笑容,可這笑容馬上就凝固在臉上。
錢!女兒的學雜費、單位的房改款、母女倆的生活費……
快半夜十一點時,秦昭才拖著勞累一天的疲憊身體回到家,殷素娥立刻就張羅著給女兒熱菜熱飯,一面把紅燒魚、番茄炒雞蛋、綠豆南瓜湯望桌上端,一面吩咐女兒:“澡等吃了飯再洗。飽不剃頭餓不洗澡,空肚子洗澡最容易得病。”
“我不洗澡,就是先換換衣服。這身衣服太緊了,箍得我好不舒服。”只穿著文胸和內褲的女兒在房間裡嘟囔著,從衣櫃裡翻出一件長長的淺蘭色薄睡袍,聞見魚香,秦昭連睡衣都沒罩上便半光著身子竄出來,趴在桌前對著菜盤子好生吸溜了幾鼻子,立刻就大呼小叫起來,“你做了魚呀,媽,你在電話怎麼不告訴我,害我還在店裡吃了晚飯……”
“死丫頭!你這樣象個什麼樣?”從廚房端出鯽魚湯的殷素娥笑著呵斥女兒,“都是吃二十歲飯的大姑娘了,也不知道羞?!”
秦昭用纖細的手指捏起一個紅燒魚頭,擱進嘴裡嚼著,靈巧地躲過母親輕輕的一記巴掌,一邊望身上罩著睡袍,一面涎著臉說道:“家裡又沒人,這模樣怎麼了嘛。‘看得見,摸不到,心如刀攪’。”這是她今天才從同事那裡聽到的新詞,便在母親面前現學現賣。看母親一臉慍色,她吐吐舌頭,做個鬼臉。
女兒看電視吃飯,殷素娥就坐在沙發上織毛衣。秦昭把電影片道轉了一個遍,也沒找到一個合她胃口的電視節目,就隨便定在一個電視劇上,一邊細細地品著魚,一邊隨意地問道:“媽,我剛才回來時,在門口看見口貼了張佈告,說馬上就要繳什麼房改款了。咱們這樣的老房子,也要繳錢麼?”
“唔。”殷素娥望著電視應了一聲,這個電視劇她從來沒從頭到尾好生看完過,現在播出的正是她漏看的一集。
“就這破房子還要繳錢?”秦昭停住筷子,四處打量這個家,牆壁的高處和天花板上滿是灰濛濛的細塵,沒有被老傢俱遮掩的牆角已經斑駁開裂,露出裡面紅紅黑黑的壁磚。她恨恨地說道,“它比我都還要大好幾歲哩。子弟校不是窮瘋了吧!我們還要繳多少?”
“我們這房子是五十八個平方,按政策,我們還要補繳五千八百多才能有百分之八十五的產權。”殷素娥口氣平淡得就象一碗白開水。她沒看女兒,一面打著毛衣,一面半仰著臉看著小小的電視螢幕。電視裡,女主角縮在沙發裡蚊子哼哼一樣地嚶嚶哭泣著,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主角正把一張紙巾手帕之類的東西遞給她,嘴裡還說著溫柔的臺詞。
秦昭就再沒吱聲,只是默默地夾菜刨飯,又去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一直到電視裡插播廣告,殷素娥才放下手裡的毛衣,去廚房冰箱裡拿出西瓜,切成兩半,把一半用塑膠紙嚴嚴實實地包好又放回冰箱,在另一半西瓜瓤裡插上一把小勺,拿出來放在女兒面前。就又坐回沙發裡織毛衣。
“媽,”用勺子搗著小西瓜*的紅瓤,秦昭又說道,“咱們家裡錢不夠哩,怎麼辦?要不,我的學費先不繳吧,反正可以欠到年底,先把房錢繳上再說。您看呢?”
殷素娥沒說話。房改款不敢拖欠,拖欠的話學校也會從她每月的工資里扣除,而且還要算利息,這是國家的政策,任誰也無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