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她怎麼撒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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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也很愛那誰。他家境不錯,身邊時常彩蝶飛舞的,老夏說自己必須顯示出和那些花蝴蝶的區別。他生日之前半年吧,她就出去當家教賺錢,節衣縮食的,最後給他買了一個名牌圍巾。簡直俗到家了,但他很感動,恨不得洗澡的時候都圍在脖子上。他跟她說,你要是哪天離開我,我就拿這條圍巾吊死自己。老夏也攥著他的手發誓,這個世界要是沒你,肯定也沒我。我們看得吐了一輪又一輪,一個個敬酒,跟真的似的,祝他們天長地久。
縱然誓言惡毒如此,他們經歷了所有電視劇裡的大風大浪,最終還是分手。可悲的是,這個世界不因為任何一段心碎而毀滅,所以他們都還活著,更可悲的是,活著也就算了,她還在愛他,像兢兢業業的手錶,準時,持久,動力十足。
我寫小說時很多素材都來自老夏和那誰,比較慘烈的基本都是他們的故事。有一年的聖誕節,大家一起喝啤酒開心呢,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兩個人吵起來,吵到最後開始互抽耳光,扭打在一起,最後老夏把窗戶開啟,說要是我對不起你我現在就往下跳,你他媽敢說這句話麼。我們都嚇傻了,一個從廚房拿色拉回來的朋友完全不瞭解這短短五分鐘內發生了什麼,站在門口嚇得腿軟,順著門框往下滑。在冷風瑟瑟中,老夏跟劉胡蘭似的在窗邊站著,僵持了兩分鐘吧,空氣都被凍住了。那誰鬆口說,我相信你,咱們都冷靜點,想想未來怎麼辦吧。
當時老夏哼了一聲。後來老夏說起來,她知道他們根本沒未來的,所以她使勁抓,就像是一個死刑犯,掙扎著和生命要來一分一秒。
這種絕望是難免的,沒有誰大學談一段戀愛,就能預期到永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我們都是愛的新手,我們什麼都不會,沒有通關秘籍,沒有葵花寶典,沒有黃岡題庫,只能使勁地給,無論好壞,除了愛我們什麼都不會。
這幾天過母親節,我們一圈人討論給老媽買了什麼,七嘴八舌的,老夏突然沉默了,在一邊若無其事地玩手機。後來我也不說話了,我知道她在難受。
老夏和那誰意外有過一個小孩。那半個月兩個人焦慮得都吃不下飯,雖然當時是毫無分歧,要把小孩做掉。老夏和那誰害怕老夏媽發現她沒來月經,去超市買了一大包衛生巾和紅墨水,找了一個下午在家做了一堆假衛生巾,還因為不小心把紅墨水打翻,灑了一點在她的淺色錢包上。後來怎麼洗,錢包上還是有淺淺的一塊紅色。去醫院的路上,老夏看著窗外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那誰伸手摸她的臉都是眼淚。他開始跟他們的小孩說話,說不是爸媽不想要你,是你來的不是時候,下次再來,我們一定好好對你。說著說著自己也哭起來。
誰都知道,這輩子哪還有下次,下輩子的下次吧。
手術做完之後,他帶她去很有名的湯罐,開了個包廂,點了碗大補湯,那誰說會對她好的,她沒吭聲,呆呆地把湯喝完。
老夏本身也是一個野馬型選手,常年浪打浪的,說起話來沒邊兒,不文靜,吃東西狼吞虎嚥,常常調戲個小男生什麼的。認識那誰之後改變了很多,逛淘寶專挑寫著“小香風”的買,給他買東西都是貴的好的,給自己買都是便宜的,儘可能看上去貴的,我們嘲笑她跟外圍似的裝丫挺,她特別理直氣壯,“他就是喜歡外圍啊,他喜歡什麼我就變成什麼,站在他旁邊得高貴冷豔,配得上他才行。”
以前遇到這種事,老夏肯定大哭大鬧要麼掀桌子,但是為了那誰,她學得能忍耐難過。再大的事兒,也能靜靜種在心裡,默默喝完一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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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常常吵架,他開始步入多年前就被安排好的生活,隱瞞了這段感情,做那些看上去他應該做的,不偏離軌道的事。她到處兼職,找工作,那麼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