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下關。
“籲!”
身著白衣的少年郎勒馬直立,手中一杆銀槍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望著那副牌匾,他輕輕嘆了口氣:“本想著再去見她一面的,這下好了,天啟城都進不去了。”
初去天啟,他便在百花樓結識了一位姑娘,離開時也曾見過一次。
這次入天啟,本想著再去見上一面,說一些憋在心裡許久的話,沒想到一進城就打了一場架,搶了一個人,然後就被人帶走了。
要說遺憾,倒也沒有;可要說不遺憾,那也是假的。
想到這裡,司空長風倏地想起了那個與她合奏的曲子,伸手拈住了一片隨風而來的葉子,放在了嘴邊,輕輕一吹。
悠揚的曲音緩緩揚起,迴盪在夜空之中。
曲子很短,卻訴盡了司空長風心中之意,一曲落罷,忽有一聲感慨打破了夜的寂靜。
“戍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一位白衣似雪的儒雅公子坐在城頭,手中提著酒壺,仰頭望著天上明月,“雖是思鄉曲,可少年郎這曲中意,卻不像是在思鄉啊。”
司空長風抬頭只望了一眼,便連忙從馬背上翻了下來,“師父!”
“見到師父這麼激動?”南宮春水輕笑,身子一翻便從城頭躍下,衣袂飄然,輕輕落在司空長風的面前。
“此次入天啟,可有什麼感悟?”他笑看著這個徒弟,輕聲問道。
這幾個徒弟當中,最讓他省心的,那一定是葉鼎之;最讓他喜歡的,那必然是百里東君;可最讓他滿意的,反而是這個出生微末,如長風一般恣意的少年。
司空長風長槍杵地,疑惑地撓了撓頭,“師父這是在考我嗎?”
“算是吧。”南宮春水點點頭,“所以你的答卷是什麼?”
司空長風皺起了眉頭,仔細地想了想,最後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對不起,師父,弟子愚笨,好像真的沒什麼感悟。”
“哦?就沒覺得自己生不逢時?”南宮春水玩味地笑著。
“若是生在其他的時代,或許你會是天下第一的槍仙,可這個時代,天生武脈就有兩個,比你天賦好的人雖然不多,卻也不少,就沒有感覺到一絲落寞?”
“落寞?”司空長風的面容有些古怪,但還是真誠地回道:“我本以為自己這一生就是四處流浪,不知哪一日就會死在路邊。”
“可後來,我遇到了林九,學了他的追墟槍,我時常對自己說,我這也算半隻腳踏進江湖了。”
“之後又經歷了許多,這條命都險些丟了,可就在我快要死的時候,又碰上了百里東君。”
“多虧了他,我才能喝到那麼好的酒,還能見到北離八公子,冠絕榜第四的溫壺酒,還有百里姑娘。”
“換做以前,我怎麼也不敢想,自己能拜天下第一為師,和鎮西侯的孫子成為師兄弟。”
“和師父說的恰恰相反,我反倒覺得我生在了最好的時候,但凡早上一些,或晚上一些,我或許就真的要像個流浪漢一般,死在無人問津的巷子裡了。”
他說這些話時,臉上的神情一絲未變,好似經歷過那些事的人不是自己。
可他的眼中卻閃著亮光,他是真的很高興能夠有這樣精彩的人生。
什麼天下第一,什麼未來的槍仙,對他這麼一個曾經的浪客而言,都太過虛無縹緲。
他也並不在乎。
南宮春水滿意地點了點頭,或許這就是他看重這個弟子的原因吧。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人。
“聽你這麼說,你也不會在雪月城久留了,說說吧,接下來打算去哪兒?”南宮春水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