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慧眼中已隱見淚光,只是在人前強忍著,“不管傷得重不重,也得說一聲啊,這算怎麼回事兒?”
鞏思呈張了張嘴,所想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當時的情況,因澈王的事和凌王鬧成僵局,王爺心裡也是壓著股傲氣吧。鞏思呈不由自主地嘆息,百丈原那一戰,或者是他此生大錯特錯的決定。不!他立刻又推翻了這個想法,若是真做到絕了,哪裡還有現在的昊帝?半途而廢,終究導致了今天這局面,他也深知湛王雖待他一如從前,那件事卻已是主從間無非逾越的鴻溝。不過也沒什麼可顧慮的了,身為謀士,原本就是這麼個境地,君主可以仁慈,謀士心裡面總得是滿腹的陰謀計謀,若事敗,固然身喪名裂,即便事成,也無非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下場,古來如此,又豈止今時?
定一定神,他問宋德方:“宋御醫,王爺這病難道和那時的傷有關?”
宋德方道:“王爺受傷後非但沒有及時調養,反而操勞過度,病根就是那時候種下的。王爺是習武之人,向來身子康健,定是沒把這傷放在心上,其實傷勢只是壓了下去,並未痊癒啊。”
鞏思呈嘆道:“戰事在前,將士們都是枕戈待旦,王爺又豈能安心歇息?白日親臨戰場,晚上帳中議事,深夜有軍情那是常事。北疆戰後,接著出使西域,那三十六國哪一處又容易應對?這西北兩面,不說讓人心力交瘁,也是殫精竭慮了。”
宋德方蹙眉道:“所以王爺的病,已非一日兩日,只是仗著年輕硬撐著罷了。病根已種,本源已虧,王爺近日又悲痛太甚,思慮過度。哀思而損五臟,鬱氣積於內,便是再好的身子也支撐不住。時值冬日天寒,這是時症引發了舊疾,不可謂不兇猛。”
話說道這裡,靳慧臉上已然血色褪盡,殷監正趕著問了一句:“照這話說,王爺的病豈非……極重?”
宋德方道:“說極重倒還不至於,但也不輕,萬萬馬虎不得,一旦調養不當,便麻煩了。”
這片刻的功夫,靳慧似是鎮定下來,說道:“無論怎樣,請宋御醫先開方子入藥,如何調養再詳細告知。”
宋德方道:“方子倒簡單,關鍵不在藥上。王爺必須安心靜養,若再勞思傷神,便是有靈丹妙藥也無效。”
衛宗平他們相對目語,神情中都帶了絲複雜,眼下這情形,如何能靜養得下來?反而靳慧秀眉淡蹙,思索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了。”
宋德方便列了藥方,交待下細節。靳慧送走宋德方,命秦越帶人在榻前照看,將衛宗平等人請去外室。肅清了左右侍從,她斂襟對眼前幾人行了一個極鄭重的鞠禮,幾人驚詫,“夫人這是何故?”
靳慧正容面對這些重臣謀士,秀婉的眼中十分平靜,柔聲道:“宋御醫的話幾位大人和鞏先生也都聽到了,王爺的病來得兇猛,看來必得靜養些時日才行。我想請幾位大人和鞏先生答應我,從今日起不管有什麼事都暫且壓一壓,讓王爺好好歇息幾日,待身子好些,再行商議。”
這時候沒有宋德方在,幾人說話也都少了些顧忌,殷監正道:“話確實如此,只是恐怕王爺靜不下心來養病啊!”
靳慧道:“要說一點兒心事都不想,自然不可能,但外面的雜事少聽少想,便也就是靜養了。”
衛宗平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撫著鬍鬚,居高臨下地看著靳慧道:“夫人想必不瞭解,這些雜事哪一件都非同小可,卻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這麼簡單。何況有些即便是王爺想放,卻未必能放。”
靳慧微微笑道:“有幾位大人和鞏先生在,這些一定還是應付得來的,未必事事都要王爺親自處理。”
這話聽在鞏思呈等人耳中便也罷了,衛宗平卻覺得格外不中聽。他重重咳了一聲,說道:“究竟怎麼辦,還是等王爺醒了再說,至少府中也要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