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地相觸了一秒。
聽筒裡傳來表叔喊她的聲音,聞聲收了目光,繼續聽那端的人講話。
掛了電話,聞聲把手機朝李延時遞過去,往文越那側又看了一眼,空著的那隻手伸進抽屜裡摸了摸,掏出來兩盒牛奶和一個很小巧的十字繡掛飾。
十字繡掛飾有半個手掌那麼大。
花紋不算複雜,但重在精緻。
右手舉著的四方塊半天沒人接,聞聲不得已偏頭提醒了一句:「李延時,謝謝你的手機。」
李延時接過去,隨手扔在了抽屜裡,緊接著在即將要轉回去時頓住,視線落在聞聲懷裡的東西上。
他薄薄的眼皮抬了抬,眼神在那東西和女生的臉上掃了兩下,問道:「你拿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男生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說話的語氣卻不兇。
但不知道為什麼聞聲抱著東西的手一緊,沒來由的心虛。
她輕抬了下手,指向前方的第一排,模糊道:「想送給文越」
「你送他東西幹什麼?」男生臉忽然冷了個八度,毫無預兆地問了這麼一句。
聞聲一愣,被打斷了話,也不太高興:「他幫了我忙,我總要謝謝他。」
這話一出,沒想到李延時比她更不高興。
男生像是意識過來什麼似的,臉色比剛剛更難看了幾分:「他幫你什麼忙了?」
「你說什麼」
「是他幫的你忙嗎?」李延時聲音又提了半度,「還送東西,你瘋了吧。」
這句話輕飄飄地砸在地上後是兩秒短暫的沉默。
空蕩蕩的教室,聞聲耳邊就迴蕩著「你瘋了吧」這句話。
帶了語氣並不算好的迴音。
本來就因為心情不好鬱結了一上午,此時聞聲剛燃起的好心情被徹底攪散。
她深呼吸,吐了口氣。
牛奶盒和裝飾扣往桌子上一放,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女生臉色平靜,眉眼間沒有一點溫和笑意。
很難想像,極致清淡的長相卻能精緻好看到這個地步。
「李延時,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聞聲是真的有點生氣。
她事情多的要死,因為聞清鴻的手術心裡翻來覆去坐了好幾趟的山車,這會沒招誰沒惹誰卻還要聽李延時嗆人。
心裡的氣湧上來,實在是沒辦法當做聽不見。
「你有什麼意見就講,有什麼不高興的就說。」往外倒了兩句話,聞聲的臉色沒再像剛剛那樣凝固成冰,「能不能不要總是毫無理由的發脾氣?」
週六的教室本來人就不多,有幾個上午在這兒上自習的趁著中午吃飯的時間也溜回了家。
這會兒坐在班裡的也就不到十個人。
稀稀拉拉地分散在六十多個座位的教室裡,顯得很冷清。
聞聲聲音不大,但落地有聲。
雖然方圓幾裡外的其他人聽不見,但李延時聽得一清二楚。
聞聲看到自己這話說完,半米外和她視線對視線的人喉結滾了滾。
緊接著像是強行把要發的脾氣忍了回去,心梗了一下。
黑著臉,格外艱難地吐了幾個字出來:「我不是沒理由。」
李延時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扔得生硬,聞聲也聽得困難。
她實在沒辦法用沒頭沒尾的這幾句話組成一個完整的事件。
「所以你到底在生什麼氣?」聞聲擰著眉,仍舊是霧裡看花的困惑。
但對於眼高於頂過了十幾年的人來說,放低姿態,說軟話,怕是這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
聞聲等了十幾秒,眼見李延時手伸過來,把她桌子上的裝飾掛件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