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般粗糙、奇詭的臉,歪斜到了不可思議的腳步。它像是在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然後,它發現了些有趣的事。
“當然是魂飛魄散,再無來生呀。”
它的話像是一次失控的海浪,猛烈撞擊上嶙峋古怪的岩石,浪花瞬間破碎成璀璨的點點星光,刺痛了崔柯睜大的雙眼。
“哎呀,你好像不瞭解很多事呢。”它的話暗藏惡意,但並不想費心思遮掩。
睜大的雙眼,倏地緊閉。崔柯的眼皮在不安分地顫動,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天賦”是需要“支付”的,以她的魂魄為代價。
“哎呀呀,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今生來世,這些說法沒什麼意思。”
它頗為好心地開口了。
“今生的你,和來世的你,根本就不會是同一個人。人類很是奇怪,總在寫莫名其妙的事過分執著。”
光芒黯淡的月亮姍姍來遲。
它該回到這具身體裡休息了。
郭淨東的身體自顧自地,慢慢地被無形的手黏合。滴落在地的體液,一點點凝聚成水滴狀,再搖搖擺擺漂浮於半空,緊接著像迅猛的陣雨,注入了郭淨東尚未徹底縫合的身體。
它傳遞的資訊遠超崔柯目前所能理解的範圍。崔柯聽見郭淨東恢復了笨重的呼嚕聲。
她轉身走出了了小巷。頭頂的月亮散發的光芒,越發黯淡。
寂寥的深夜,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十分刺耳。崔柯慢吞吞從口袋掏出手機,她想不到誰會在這個時間點給自己打電話。除了騷擾電話。
漫不經心的視線掃向閃亮的手機螢幕。
螢幕上顯現的名字,卻讓崔柯的視線頓時凝聚,她下意識地進行了吞嚥動作。
拇指滑動螢幕,按下了接聽鍵。
同時,手機放到了自己的耳邊。
“阿奶?”她的聲音有些發緊。
明明眼前的街道是最普通不過,隨處可見的場景,崔柯卻感到昏黃的路燈燈光,奇異的閃耀著,不再像平常那般無聊,不引人注意。
手機那頭,沒有傳來任何應答的人聲,只有呼嘯的風聲。風聲一聲緊過一聲。
“阿奶?”
垂落在大腿旁的手,手指磨蹭著緊貼大腿外側的褲子。崔柯聽見了自己心臟砰砰砰跳動的聲音,很規律很有力。
她突然想起,呂三是沒有心跳聲的。有一次,她曾不小心撞在了呂三的前胸,耳朵貼到了左胸。什麼也沒有,是空的。她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猛地退後了半步。
她仰望著呂三的下頜,在那刻她才意識到呂三是真的死了。
不合時宜,突然竄出的記憶擾亂了崔柯幾秒鐘。
手機那頭的風聲在這幾秒裡發生了變化。
它變成了嘶嘶呼叫的怪聲,這並不像是活人的喉嚨能製造聲音。
電光火石間,崔柯唇齒相碰,叫出了另一個名字。
“彭阿奶。”
“……回來……回……來……回……”
這是彭阿奶的聲音,但又不是她的。手機那頭的聲音,像是一段被損壞的音質,滋啦作響,吐字不清。
崔柯卻在聽到這幾字後,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躥升,瞬時纏繞包裹了她的身體,血液被凍成了冰渣,流動時喀嚓作響。
“彭……”
話剛吐出一個字,電話就被結束通話了。
呂三站在崔柯的身旁,他清晰地聽見了崔柯手機中傳來的破碎成字詞的句子。
他慣常平靜無波的臉,發生了驚人的變化。五官似是發生了輕微的移位,以崔柯審美塑造的新皮相,頓時變得畏縮,英俊不再了。
“不要回去。”呂三轉身,抬起雙手,十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