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久功夫他們便來了。韓澤虎將軍全身穿戴鎧甲,儼是在軍營接到我的傳話就放下一切立即趕來。婉思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可見一斑。我在滿庭院一亭子裡略備薄酒,等他們一到,咋先禮後兵。對他們福了福身,我道:“若非嚴丞相與韓將軍搭救,婉思昨夜已命喪黃泉。救命之恩,婉思無以為報,請二位受我一拜。”
韓澤虎急忙回禮:“殿下,此乃末將職責所在。倒是殿下被困的這幾日受苦了。”
我瞧得出這武官是耿直性子,好糊弄。嚴青洛手搖羽扇但笑不語,我也跟著微微一笑。他手中的羽扇頓了頓,眼裡對我生出了愈多的疑惑。
等他們落座,我親自為他們斟酒。韓澤虎受寵若驚,又顯得非常高興。這位對皇室忠心耿耿的將帥見到婉思復甦,彷彿是見到了皇室未來的希望。他一飲三杯,幫我向嚴青洛勸酒。嚴青洛將杯子舉到唇口,袖子一掩撒了。我看著好笑,我酒裡不下毒,酒也不是一喝即醉的烈酒。回到自己位上,我看了看韓澤虎身穿的鎧甲,重量應該不輕。倚向闌干,望那湖光麗色,水清洌並不見底。想想,如果我狠一點,應該安個什麼罪名讓他們試試牢獄之災。可惜我的心與我阿單一樣不夠狠,他們又終究是殊國的重臣擔負著社稷要任,所以就讓他們在大熱天跳下湖裡涼快一下吧。
思定,我晃了晃頭。之前被我動過的金釵經不住我一搖再晃,忽然從雲髻上掉落。我立刻站起,雙手抓住闌干驚呼道:“母后送我的金釵!”
“殿下?”韓澤虎放下酒杯探問。
“將軍,母后送我的金釵掉進湖裡了,這可如何是好,那支金釵還是母后當年的嫁妝之一!”說罷我是急不及待,作勢要往湖裡跳。
幾名宮女趕緊拉住我,我仍是一副死活要往下跳的模樣。韓澤虎一看跟著急,對我說:“殿下別急,末將這就幫殿下把金釵取回來。”
好啊。我就要你跳湖。口上我卻是替他十分擔心的語氣:“將軍,這湖水深不見底。”
“殿下不需擔憂,末將水性極好。”
“可是要為難將軍穿鎧甲下水——金釵再往下沉怕是尋不回來了。”
韓澤虎瞅瞅自己身上的鎧甲,苦笑道:“殿下不需擔憂,這身鎧甲對於我而言輕如鴻毛。”
很好,你先跳吧。你跳完就輪到嚴青洛了。我心底切齒道。
然韓澤虎未走到亭邊,嚴青洛出聲道:“將軍且慢。”
我連忙順勢說:“丞相,果然讓將軍下水替婉思揀金釵委實是不妥,千錯萬錯是婉思的錯。”
“殿下。”嚴青洛放落手中的羽扇,笑道,“您誤會了。此等揀金釵的小事何必韓將軍動手,我來即可。”
他要代替韓澤虎跳湖?我眨眨眼。
韓澤虎急忙說:“丞相,不怕的,我水性好。”
嚴青洛對他搖搖頭,即命隨從將他攜帶的七絃琴帶入亭中。這是我初次見他的琴,琴身木製烏亮,左邊一排玉質的琴徽,七根弦絲銀光閃閃。十指摁於琴面,他垂眼聆聽。等風起的一霎白袖飄揚,琴聲從他的指間流瀉如同高山流水。於是滿座寂然,萬賴俱寂。我聽著這仙樂似的琴聲,心中感到的是畏懼。
耳聽那琴音從平緩走向急驟,從低爬高,到達曲末蹬的一聲撥到頂尖,眾人是心頭一震。嚴青洛大聲道:“將軍。”韓澤虎便是從亭裡飛出。我隨之望去,見湖中一紅鯉魚跳出水面,竟是躍至與涼亭同高的空中。韓澤虎伸手一摘,從鯉魚口中把金釵拿到手,返身回亭將金釵奉上:“殿下,此乃殿下丟失的金釵。”
我望他手捧的金釵,垂落的水珠嗒嗒溼了一地,而他是滴水不沾。瞅到他身後的嚴青洛把七絃琴推至旁邊,又風輕雲淡地搖起羽扇。這人是高人,而且不是普通的高人。我對此是又懼又喜。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