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曾明武寬慰彭石賢,“人總會找到路的。。。 你現在是認為當詩人不好了?”
“我能成什麼詩人?除非讓我罵娘,喊天,”辦詩社那陣,彭石賢對詩歌特別愛好,曾經自鳴得意過,說一定要當個時代的號手,現在算想明白了,“傻瓜才聽我瞎吹!”
曾明武笑了:“原來你是把我當傻瓜呀!”
“你不是傻瓜,你可以當政治家,”彭石賢也笑了,“因為沒人比你更狡猾!”
“不,不,我不行,”曾明武搖頭,“狡猾的政治家倒是會讓你覺得老實真誠的。”
處在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衝突之中,人們經歷的痛苦既表現為理性的探索,也表現為感情的渴求,這是一個發展與完善人性的永恆過程,如果有人不肯違心背意,向環境屈服,那麼,無論是從政或者從藝,甚至裝傻子,他們都無法逃脫險惡與磨難,看來,這幾個年青學生都已經交上厄運了。
經過曾明武提醒,彭石賢意識到郭洪斌很可能帶給他麻煩,他與郭洪斌曾經有過直接的衝突,而他又是仇道民的同情者,尤其是,詩社與學社的事至今還被當作大問題在追究。他口頭上說不怕,那只是事到臨頭時的憤慨話,現在想想,還是防著些好,他覺得很有必要與李超蘭說說這些。
可是,就在前天,他還向李超蘭提出過今後該少碰面,免得讓人看著礙眼,話雖這麼說,實際是彭石賢近些天來的情緒不好,與李超蘭的交談總覺得有些彆扭,他們的戀愛關係在無形之中降了溫。當他今天約會李超蘭時,李超蘭斜了他一眼:“怎麼,這會又不怕礙人家的眼了?”
李超蘭在晚餐後還是去了青草坪,當彭石賢說起這些時,反遭了李超蘭的譏笑,她說:“你這人真怪,說你怕,你什麼都不在乎,說你不怕,這會兒又想那麼多,你不搗他的蛋,不與他作對不就沒什麼事!比如,真是遇著了他說你在談戀愛,非讓你寫檢討不可,你寫幾句也就完事,反正離畢業不遠,畢了業誰還管得了你!”
“我擔心的是詩社與學社的事,”彭石賢不示弱,“談戀愛沒什麼了不得,怎麼說也不比他爬牆壁醜!”
“你就愛說頂撞人的話,”李超蘭的心情仍然很輕快,她寬解說,“詩社學社怎麼啦──當時我對這些事就不感興趣,可你一定要我參加,便隨了你,你不聽我的勸告,能怪誰───好在早散了,我看你們寫的那些詩也不會成為什麼大問題,與談戀愛的事比起來只算沒事,你擔什麼心呢!”
“你知道什麼。。。 ”彭石賢沒把他更多的擔心說出來,他在想,如果真遇著了事,李超蘭也能有這麼坦然,這麼堅強麼?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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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郭洪斌講課真是受罪,就像半晚上聽隔壁家的老爺子教訓他的兒子孫子,想聽吧,他讓你怎麼也聽不明白,越聽越心煩;不聽吧,他又高一聲低一聲讓你睡不著覺。郭洪斌每堂課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吹噓自己,一會說他土改如何如何積極,一個人半晚上跑三十多里山路抓回來一個逃亡的地主;一會說有個什麼大幹部多次推薦他去上幹校學習,可他一心想著工作沒有去成,如果去了,早就不是現在這個模樣;一會又講他在反右鬥爭中的立場如何堅定,終於抓出仇道民來;講起鬥爭仇道民他就更加起勁,一個多月來,沒有哪一堂課不提這件事,就像獵人總不忘他在圍獵中如何大顯身手一樣,而且,班裡出現的大小事故,或遇上他看不順眼的人,他都要牽扯到仇道民身上,似乎這都是仇道民留下來的隱患禍害,他對彭石賢聽課走神已經批評了好幾次,還毫不含糊地發出警告:“往後敢不聽話,我非整得你兩頭亂蹦不可,不信你試試看,我可不是仇道民,說到做到!”彭石賢帶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