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極了,一盞檯燈散出的光昏暗幽昧,無形之中便在兩人周圍織起一團輕薄的霧。
周清南陷入了幾秒的靜默。
他一聲不吭地注視著程菲,神色冷靜,片刻才啟唇,聲音卻低得有些發啞:“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
程菲似乎被他問住了,眸光閃爍僵滯半秒,隨後便輕聲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我們都在桐樹巷生活過,有點親切,所以就說得多了點。”
周清南又盯著她看了會兒。
繼而將手裡已經完全走樣的水瓶子扔進垃圾桶,摸出煙盒跟打火機,低頭完換鞋,從煙盒裡敲出一根菸,一隻手把煙丟嘴裡,另一隻手五指攤開,伸到了程菲跟前。
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懶倦散漫,彷彿心緒沒有任何起伏的模樣。
程菲先還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餘光一瞥看見自己手上還捏著這位大佬的畫冊,這才回過神,窘迫得臉微紅,忙將畫冊交還給他。
男人接過畫冊,合上了,隨手往旁邊的書桌上一撂。
“出去吃飯。”周清南沒什麼語氣地道。
說完,他便微側身,繞過咫尺之遙的姑娘,踏著步子徑直往房門口走。
擦肩而過的剎那。
程菲十根纖細的指不由自主收緊,也不知哪根筋沒搭對,竟忽然拔高了音量,脫口而出:“餘烈。”
喊完,她心跳猛地漏掉一拍,心口發緊,抬起了眼簾。
窗外的天空像一匹被墨染出來的巨大綢緞,室內那點微弱的光線不足以抵擋,幾乎被濃夜吞噬。
周清南人已經走到房門口,高大頎長的背影沉靜而清挺,像一株矗立在黑夜裡的喬木,永遠只在無聲亦無人的地方安靜存在。
那樣的孤獨。
聽見背後的聲音,周清南腳下的步子停下了。
然後,他咬著煙回過頭,用帶點兒困惑又帶點兒探究的目光望向程菲。
程菲輕輕撥出一口氣,問他:“你在桐樹巷生活過,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周清南聽她說著,把嘴裡的煙拿了下來,沒有點燃,只是捏在手裡漫不經心地轉。
轉到第三圈的時候,他像是過完了一遍關於那個地方的回憶,漠然地搖了搖頭:“沒有。”
“……哦,沒有就算了。”程菲看著那雙深沉平靜的眸,笑笑說。
周清南視線從她臉上撤回,轉身離去,走出大門的時候頭也不回扔來一句話,道:“出來記得關門。”
“好的。”
程菲應一聲,餘光掃過那個被周清南放回桌上的灰封面畫冊,輕輕咬了咬唇瓣,若有所思,然後才提步跟上去。
蘭貴是個坐落在邊境線上的小縣城,間隔幾百公里就是口岸,整座縣城常住人口少得可憐,並且聚集了一些往返境內外做生意的東南亞人,龍蛇混雜。
在此背景下,蘭貴不僅基礎設施相較內陸的城市落後,就連治安也差了不少。
一到晚上,街道上便不剩幾家開門營業的店鋪,也瞧不見幾個大活人。
程菲和周清南從酒店出去後,選了三岔路口靠北邊方向的那條,邊走邊找吃的。
很幸運,走了不到五百米,便發現一家還在營業的小餐館。
兩人走進去。
餐館老闆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本來都打算關門了,瞧見客人上門,頗有幾分驚喜,當即熱情地將程菲和周清南迎進去,熱情地說了句什麼。
老闆說的是蘭貴本地的方言,程菲有點沒聽懂,正準備再問一遍,卻聽身旁的周清南開口回了話。
“好嘞,二位稍等一哈。”老闆看出他們是外地人,笑容滿面地回了句普通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