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上去了——“完蛋,果然被發現了!”
突然又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不對,這些燈怎麼同時亮起來了?有埋伏,一定是埋伏!”想到這裡,轉過頭去就待發足狂奔。
可是還沒來得及邁步,突然就聽身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接著胳膊一緊,已被一隻鐵鉗般的大手緊緊捉住。阿飛嚇得魂飛天外,脫口而出:“不要抓我,我只是過路打醬油……”話還沒說完,就聽抓住自己的那人沉聲喝了一個“走”字,同時胳膊上傳來一股大力,拖著自己便向黑暗中躥去。
那個“走”字如此熟悉,分明是出自同伴之口,阿飛這才勉強定下心神。當下也不管眼前是不是一片漆黑了,也不管腳下是泥土、石頭,還是荊棘、樹根了,跌跌撞撞的,藉著同伴的力量,撒開兩腿是奮力前奔。身後的鑼聲、喊叫聲響起一片,但很快便逐漸遠去,直至沉寂。
似乎就在聲音沉寂的那一剎那,抓著自己胳膊的同伴突然一個趔趄,隨即惡狗搶食般朝前方奮力一躥,然後面孔著地,“咚”的一聲便再也不動了。阿飛被他扯得也是一個跟頭,擦得臉上、手上全是傷口,就連握著的那張弓也脫手而飛,不知道拋到哪裡去了。
他在地上翻滾了好一會兒,這才終於掙脫了同伴的挾持,喘著粗氣爬起身來。再去推搡同伴,卻摸了一手的溫熱潮溼,同時鼻端似乎嗅到一絲腥味——“我靠,這是血……是誰的血呢?”
他連搡了同伴好幾下,越來越用力,同伴這才終於輕輕地“哼”了一聲。阿飛長出一口氣,手足皆軟,終於徹底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阿、阿飛……”同伴的聲音顯得極為虛弱,“你還好吧……”
“是、是、是、是中了埋伏吧?”阿飛上下牙連連打戰,“我還好,少、少、少……”
“有埋伏……少主他……已與主公一起被……唉~~”同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猛的翻過身來,隨即痛哼一聲,又一把揪住了阿飛的胳膊,“為今之計,只有去北海尋找大爺,為主公父子報仇……你認得路嗎?從遂城海邊找、找船去……去……”
話音越來越低,終於沉寂,同時那隻揪著阿飛的手也緩緩鬆脫,緩緩落地。阿飛就這麼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喘著粗氣,一動也不敢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大起膽子,伸出雙手來,摸索到了同伴的面孔,把手掌貼著對方鼻端——毫無氣息。又沿著口鼻、下巴摸到頸側,伸食中兩指按查了好一會兒——
“死了嗎?他孃的果然還是死了……於是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又是我一個人……”
他緩緩地屈起雙腿,跪在同伴的屍體面前,然後突然間身體前傾,腦袋“嘣”的一聲磕在地上,接著雙臂緩緩收攏,雙手抱著後腦。想要放聲大喊,可是又不敢,誰知道那些追兵距離這兒有多遠呢?他只是不停地囁嚅著:“我靠這賊老天,你玩我還沒有玩夠啊,我這可該怎麼辦啊……我能去哪兒啊……去北海?千里迢迢,還必須出海去北海?這年月出海真能活麼……可好象他們當年就是從海上過來的……”
“北海!”突然間,一個大膽的念頭從腦際閃過。於是他猛地直起腰來,一伸手摘下了肩背的包袱——“賊老天,你倒是給點兒亮啊!”一邊默默地這般咒罵著,他一邊解開包袱,探手進去摸索——
“嗯,這是替換的衣服,這是……我擦果然有冠……這又硬又冷的莫非是錢?啊,這就是那封信了……得看看信上寫的是什麼。”
遠處似乎又有鑼聲傳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自己的幻覺。阿飛不敢多呆,趕緊重新紮好包袱,揹負起來,然後在地上爬了幾步,摸索著撿回了自己的弓,直起腰,就在烏漆抹黑當中,瞪大了眼睛,略微辨認了一下極星的方位,朝著相反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磕磕絆絆地向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