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微微斜眼,瞟一眼淳于瓊。只見淳于瓊面有得色,笑著問道:“此乃新募幷州精騎,是先生以為如何?”
是勳輕輕搖頭,轉過來面向袁紹,淺淺一揖:“袁將軍麾下,果然兵馬強壯。只可惜冀州並無大將統率啊。”
淳于瓊雙眉一挑:“便瓊不算大將,我冀州尚有顏良、文丑、張郃、高覽、蔣奇、韓荀,孰謂無大將乎?”
是勳將扇一指:“幷州精騎,勳曾有所見也,昔在定陶迎戰呂布,所部亦幷州精騎,卻強似榭前這些。自然,將在謀而不在勇,呂布雖勇,亦為我主所敗。幷州騎良,在勳看來。亦草芥爾,安有徒恃弓馬,不以兵法馭之,不以智謀驅之,不以仁義輔之,而能縱橫天下者乎?!”你這些兵比呂布的差多了,就連呂布都讓我們給趕跑了,你給我瞧這些,又有啥意思了?
淳于瓊聞言,不禁氣沮。荀諶到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趕緊站起身來打圓場:“是先生既已有酒,不妨暫歸。主公,便由諶送是先生回城吧。”
袁紹微微點頭,然後突然一拍桌案:“孟德何幸,能得是先生輔之?雖然,我冀州亦多謀臣,惜口舌稍遜也。”我冀州那麼多謀士都是有本事的,只是嘴皮子沒你利索而已,你也別太得意。
是勳跟著荀諶從水榭裡出來,荀諶湊近了低聲笑道:“今日果見宏輔之狂誕也,此行不虛。”是勳擺擺扇子:“差得遠,差得遠,勳故作此態而已,其實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兩人乘上馬車,直往鄴城馳去。是勳就說啦,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就走。荀諶說何必如此心急呢?我還想跟你多相處幾天哪。是勳趕緊說你答應過我的,就見袁將軍和冀州群賢一面,見過了就走。荀諶說既然答應了,我就一定做到,可是你大老遠的來了,我總得儘儘地主之誼,帶著你四處走走瞧瞧才行——前兩天心思都在這次聚會上了,我估計你也沒心情遊玩,這回正事兒放下,總可以鬆快鬆快了吧?
是勳連連搖頭:“恐夜長夢多,此時不走,諸君若再挽留,友若一人,可能盡辭否?”你要是不幫忙擋駕,就是違背了對我的承諾,你要是幫忙擋駕吧,又怕會受同僚的埋怨,那又何苦來哉?
兩人一個勸,一個堅持要走,就這麼說著說著,終於來到了鄴城南門外。忽見一小隊騎兵絕塵而來,到了面前,紛紛勒住坐騎,當先一人舉鞭一攔:“是先生歸來了?”是勳一瞧,不是別人,正是沮授沮子輔。
荀諶笑道:“惜乎子輔未能與會,今日是宏輔舌戰群賢,可是有趣得很哪。”沮授面無表情地說:“我都已經聽說了,先駁得許子遠、逄元圖等啞口無言,又以一篇離別之賦壓倒陳孔璋,最後大掃了淳于仲簡之顏面——是先生如此猖狂,難道還想生還兗州去嗎?!”
是勳聽了這話就不禁大吃一驚,荀諶同樣吃驚,忙問:“子輔何出此言啊?”沮授冷笑道:“許子遠、審正南、淳于仲簡,皆睚眥必報之人也,安能容是先生坦然而歸?倘若竟說動了主公,則友若汝亦無可挽救也。”荀諶急得直搓手:“如之奈何?”
沮授回頭招呼一聲,立刻有三名騎兵下馬,牽著韁繩緩緩走近。沮授說:“是先生不可再進鄴城,持某的令符,即刻馳馬回兗州去吧——如此,既無傷友若之諾,又不害我主公之信義。”說著話,從腰間小袋裡取出一面竹製的兵符,交到是勳手上。
是勳雙手接過,連聲致謝,然後趕緊跳下馬車,騎上了沮授給他準備的一匹坐騎——總共空出了三匹馬,那是因為是勳還有兩名從兗州就隨著來的奴僕,一路上都跟在馬車後面跑路呢。
主僕三人都上了馬,沮授卻又叫過一個人來,說:“此為是先生的舊識,又熟悉冀州道路,可導引是先生歸去。”是勳定睛觀瞧,果然非常面熟——“你是翟、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