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恍若不覺。在這一場天河倒灌的暴雨之下,他連件雨衣也沒披,就這麼不帶任何遮蔽的暴露在這場大雨之中。
當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也沒有察覺到我的到來,只是依舊匍匐著身子跪在天橋的青石板上,用力地刷洗著上面的畫。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趕緊把手中的雨傘朝他頭頂遮了過去,“沈冽,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因為雨實在太大,這把雨傘遮了過去卻也擋不住雨,他渾然不覺地擦洗著畫兒,我的聲音也被雨聲給蓋了過去。
“沈冽,你快起來!”我見他恍若不聞,便伸手想要去拉他,然而我卻忘了我的力氣和沈冽的體重差距實在懸殊。他整個人重心都在下面,我這一拉非但沒能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反而還把我自己拉得一個趔趄,狼狽地滾了一地的雨水,溼了個透心涼。
沈冽察覺到我拉他,這才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因為長時間泡在雨水裡,他臉色白得像是在水裡漂過一遍,嘴唇卻凍得發青,我被他這憔悴的模樣嚇了一條,趕緊將手中的傘撐了過去:“沈冽,你到底是怎麼了?”
沈冽沒答話,只是直直地盯著我,眼神中滿是無助。
我看沈冽這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一個大男人,我拉也拉不動他,又不能放任他在大雨裡淋著,難道就這樣和他一直耗下去?
我無奈之下只好再勸道,“沈冽,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你先起來行不行?這樣淋雨會感冒的,有話我們慢慢說。”
沈冽沒動,我扯著他的袖子手一滑,將他的外套往下一拉,露出了套在他胳膊上一個黑底白色的“孝”字。當這個字從我眼前劃過的時候,我也愣住了。
沈冽戴孝在身,難道是他的至親去世了?
看到這一幕,他的無助、悲慟、失控也全部都有了解釋。
沈冽見臂膀上的秘密暴露在我面前,他終於不再遮掩,情緒崩潰地道:“我母親去世了,她是我在世上最後的親人!我那麼努力地打工賺錢,想要留住她,可是沒有用……”
此刻沈冽在我面前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彷彿天塌了一般,哭得那樣的心碎和悲痛。我心中五味陳雜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勸慰才能撫平他的心傷。
“她不喜歡我畫畫,說我畫畫沒有出息,但是我喜歡啊,只能瞞著她偷偷的畫。你說如果我不違揹她的意思,不瞞著她偷偷畫畫,她是不是不會這麼快就離開我?”他眼睛赤紅地看向我,卑微地祈求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喜歡畫畫不是你的錯,你媽媽的去世也和你無關,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如果你媽媽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天才,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自我認識沈冽以來,他的話從未像今天一樣多過。我知道他不是不會說話,也不是天生寡言少語,只是不信任別人,也沒有可以撒嬌訴苦的物件,他從來都是將苦藏在心裡,一個人默默地消化。
我蹲下身子,看著這個哭到哽咽的大男孩。他在這樣悲傷的情況下,卻偏生還要揚起臉,孤傲地抬起下頜的線條,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
我見狀輕輕地圈住他,給了他一個安撫地擁抱:“有什麼事情還有我在呢,起碼老師可以給你一點依靠。”
在我擁抱沈冽的同時,我察覺到那被雨水浸得冰涼的身子微微一顫。他像終於收起了一身利刺的刺蝟一般,將所有的防禦全部卸下,將頭輕輕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原來被人信賴和依靠是這樣一種讓人心悸的感覺,我被震得不敢動,小心翼翼地呵護著沈冽交付於我的這份難能可貴的信任。
正是因為了解沈冽的性格,他是那麼地孤僻而不輕信人,才愈發突顯地此刻的依賴是多麼的珍貴。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著自己,但是現在,他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