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我再愣:明明我是來告訴他好訊息的,怎麼他倒誤以為我是來找茬的了?再仔細一回想,可能是我的話有歧義。
為了解除誤會,我急急解釋道:“不是的,我並沒有不希望你去旁聽的意思。我來找你,是因為你的畫被院系裡選中參加省中青年繪畫大賽,我想問一下你的個人資訊,方便把你的畫報上去。”
“不需要!”他極不耐煩地飛快地截住我的話頭,那煩躁的模樣像就是點燃了引芯的爆竹,隨時可能爆炸:“不要再提畫畫,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就連那雙眼睛也想會說話似的,釋放著催促我離開的資訊。
我簡直被他的態度弄的莫名其妙!院裡名額有限,別的學生擠破頭還搶不到一個,這種送上門的好機會他竟然不要?果然是個怪咖!
“你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嗎?既然你說對畫畫一點興趣也沒有,那為什麼還畫得那麼好?”我不信他的說辭,使勁渾身解數地勸道:“同學,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你要知道院系裡的名額是有限的,別人想要這個機會還爭取不到呢,這是我千方百計為你爭取來的……”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的勸說全起了反作用,他非但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反而“砰”的一聲把門帶上,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拉開。
“你先放手,我們有話好好……”
“不用。”
“那你起碼把你學號姓名告訴我吧?”見他如此斬釘截鐵,我只好做出讓步。
哪曉得他這次竟更乾脆利落,直接硬邦邦地甩給我一個字:“不。”
我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對繪畫一事諱莫如深,他拉著我走到醫院門口,一身黑色彷彿用墨將周身包裹,一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冽氣場,“一切到此為止。”
我抬頭看他,嘴唇動了動,但又痛恨我的說服能力太過低乏,無法將他勸動。他則像是一個全方位無漏縫的銅牆鐵壁,油潑不進,頑固而強硬。
我無奈地看他一眼,他莫名地讓我覺得與某種生物特別類似——蚌。
蚌在河床上曬太陽的時候,會毫無防備地將自己豐嫩鮮美的蚌肉暴露在空氣之中,一副自由舒展的姿態。然而它只要遭受到了一丁點兒的驚嚇和觸碰,就會立刻將柔軟的蚌肉封鎖進厚重的蚌殼中,任你如何逗弄都不會再開啟,除非直接用利刃破開蚌殼。
而他現在就像是一隻受驚的蚌,用一層厚重的蚌殼將自己牢牢封鎖,那柔軟的蚌肉,和蚌殼內部色澤光鮮的珍珠母質,全都不得而見了。
我沿著臺階向下走了兩步,然而心頭卻梗著一團什麼東西叫囂著不甘。難道這樣一個繪畫天才就此埋沒了?他所有充滿著想象力和視覺衝擊的畫作都不能呈現在人們眼前?他是學生我是老師,我真的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他這樣放任自流?
我頓住了腳步,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我自己!
而當我驀一回頭的時候,卻瞧見他也剛剛轉身背朝著我,那背影中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和落寞。
如果不是這一轉,我永遠也不會看到這樣的他,這麼真實的他。
“喂,你等一下!”我匆匆從包裡掏出了我的名片,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電話號碼。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就來找我!記得,截止日期是5月20號之前。”我說完這句,不等他回答,硬是把名片塞到了他的手裡。他的拳頭起初攥得緊緊的,不肯鬆開,而我這次難得強硬了一回,嶄新的名片被揉成了皺巴巴的一團,我直接轉身離開。
搭上計程車回去的時候,我的心情和來時截然不同。今天在這裡一連解決了兩樁心事,心頭大石終於放下,我一陣莫名輕鬆。
我這時候才有空掏出手機,飛航模式已經切換了過來,手機上幾十通未接來電全都是陳置玉打的,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