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撩人的沉默。
忽有低笑聲傳來:“倒是有情有趣。”
到了巳時三刻,天氣由晴轉陰,晦暗不明,鉛雲沉沉彷彿即將墜落。這樣大的變故只在彈指間,實在叫人納罕稱奇。而午時些微不至,卻是緩緩落下一綹綹棉絮般的雪花來,被風一卷,不住在空中翻滾打旋,和著簌簌風聲,聽來愈加寒冷難耐。
秋姜讓青鸞加了大氅,加快了腳步,終於在午時一刻抵達靖遠侯府。鄭紹比她更急,一個眼神飛過去,手底下的隨官便去叩門了。
“謝侍中,耽擱了這麼些時候,若是陛下問起來……”
“鄭中書放心,若是陛下問罪,鄙人自當一力承當。”
鄭紹被她搶白了話,頓時有些訕訕的。
靖遠侯得知陛下詔命到了,飯用了一半就帶了一家老小趕出來,跪地接旨,幾呼萬歲。秋姜也似模似樣地讀完了,將明黃絲綢帛書奉與杜霍,道:“君侯請起。”
杜霍才帶著一家老小站了起來。
杜掌珠這才抬頭看她,詫異道:“你不是方才那位搭救我與三孃的女郎嗎?”
“休得無禮。”杜霍回頭瞪她,忙轉身向秋姜請罪。
“君侯不必多禮,二娘子天真爛漫,人品出眾。”
杜霍不敢怠慢,又請二位進府歇息,秋姜卻婉拒了:“還得回去覆命,不打攪了,君侯隨意。”說罷與鄭紹一同上了軒車,駕馬離去。
自那以後,秋姜倒是與杜沈二位千金有了兩分交情。由於靖遠侯與諫議大夫交情好,府邸也近,後宅毗鄰,杜沈二位千金常膩在一起玩鬧,秋姜休沐出宮時,偶爾路過也會去看看她們。之後幾日天氣又毫無預兆地陡然轉冷,她又換上了厚厚的冬衣。這日休沐,青鸞得知她又要出宮,不但給她套上了兩層內衫和一條夾襖,還給她加了身羽緞加絨大衣。秋姜實在忍無可忍,趁她不備,換了輕裝就和孫桃錦書溜出宮門。
到了靖遠侯府,杜沈兩位小娘子見了她這身裝束都嚇了一跳,齊齊過來道:“三娘怎麼如此穿著?”
錦衣華服,綸巾摺扇,典型的富貴郎君打扮。娘子雖也可綸巾,但那是百年前魏晉時候的流行頭飾了,如今鮮少有人這般穿著,且需配圓領內衫和對襟束腰間色裙,不若她這樣全身阿郎裝。而且,謝三孃的神情舉止很是瀟灑,眉眼面容似乎刻意修飾過,倒是有些雌雄莫辯呢。
“你們不想與我出去嗎?”秋姜搖著摺扇蠱惑道。
二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秋姜道:“這還不簡單?”湊身過去,耳語數句。二人先是遲疑,後是動搖,最終抵不過誘惑回房換衣去了。
出來時,夕陽都落了,三人帶著丫鬟扮作的小僮直奔內坊的飛雲坊。京都夜間有衛尉下轄的相關羽衛諸官宿衛,到了時刻坊門就要關閉,內坊倒是不怎麼盤查。但是這樣,就得通宵留宿內坊了,所以秋姜早就在房內定了邸舍間房。
兩位小娘子畢竟是初次幹這種事情,心裡自然有些惴惴的,走到一半,又有些後悔。杜掌珠期期艾艾道:“若是阿耶阿孃發現,那該如何是好?”
秋姜道:“那我這便送你回去吧。”
“那不行……”一咬牙,還是跟著她往內走。
飛雲坊位於東鄰西市,是洛陽城內有名的溫柔鄉、銷金窟,因毗鄰南部的官署豪宅聚集地,是貴族子弟、王侯公卿夜間往來的聚眾之所。而此處的女樂倡優也不是別處可比,大多是被俘的宦門之女,或是為父兄贖罪而自沒為奚官奴的小家碧玉,不但容色出眾,且詩書頗通,琴棋皆懂。
這個時候的娼妓之風達到頂峰,南朝劉宋和梁齊便有過兩位聞名遐邇名妓——姚玉京與蘇小小,而這洛陽城內也有四位極富盛名——宋阿笑、馮季華、趙陽臺、秋明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