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之還來不及回答,身後忽然有人笑道:“女郎遠見,令人折服。”
秋姜回頭一望,那人在黃執事點頭哈腰的帶領下大步邁來。這人雙十年華,身形高大,峻拔如松,不似士人那般寬衣廣袖,而是著絳紫色鑲三重金邊窄袖斜襟勁裝,外著同色對襟罩衣,一枚龍行雕花玉佩懸在腰間黑色紳帶下。他的面板很白,鼻樑較之一般男子更為高挺,五官深邃,劍眉斜入髮鬢,笑起來頗為俊朗。
他上前拱手見禮,目光清朗,一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笑道:“想不到小小縣城,小小女郎,也有如此見地?”
秋姜見他雖然氣度出眾,言語間卻對女子多有偏見,不由冷笑道:“八尺丈夫又如何,小小女郎又如何?”轉身離去。
林瑜之跟隨其後,也沒有多看這人一眼。
爾朱操微微一怔,唇邊不由泛起一絲微笑。黃執事看得心驚,顫抖著聲音道:“使君勿怪,女郎無心之失。”
爾朱操輕笑:“這是何家女郎?”
黃執事遲疑了會兒,道:“陳郡謝三娘。”
“陳郡謝氏的貴女?”爾朱操詫異側身,望向黃執事,“為何會在此地?”
黃執事茫然搖頭:“這個……小人不知。”小心打量他,“……今日若有不周之處,還請使君海涵,萬望在邱戶曹面前美言幾句。”他雖不知此人來歷,那日卻見邱明渡對他格外禮遇,又探到此人來自京都洛陽,心想,必不是凡人。
爾朱操拍了拍他的肩膀,莞爾一笑:“黃執事,我是粗人,你不必如此。執事今日盛情款待,操感恩於心。”
“不敢不敢。”
休息了兩日,秋姜的心情才好了不少。這日天氣甚好,她便和林瑜之、林敷到東市坊內逛遊。走了兩間鋪肆,林敷捧回一大堆東西,見什麼都好,秋姜卻什麼都沒有拿,林敷奇道:“你為何只看不買啊?”
秋姜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東西初看不錯,買下後又會後悔,那還不如不買。你瞧瞧你手裡這羅扇,你這性子,回去後會拿著出門?還有這硯臺,請問你幾天練一次字?以及這樣的手絹,我往常就沒見你拿著過。”
林敷一想,也是,臉漸漸垮了下來。
秋姜見她小模樣可憐,轉而笑道:“好了,買都買了,也不差這點小錢。”攜了她朝人流深處信步而去。
走著走著,秋姜發現人流越來越密集。她停下步子往前眺望,發現人潮是湧向東南河岸邊的。遠遠望去,隱約可以看見河畔的拱橋旁有一座觀榭臺,不少人正圍在臺階下對著臺上指指點點。
林敷忽然道:“三娘,快看啊,那是首詩呢。”
秋姜望去,發現臺上左右兩邊各自掛有一副黑底紅漆的匾額,左邊題有一詩詞,不過只有上闋,墨跡還未乾涸。上書:清明時節雨聲愁,薄紙邪行畫屏幽。紅月殘酒枕墊涼,仙雲巧弄雲水流。
秋姜渾身一震,彷彿被驚雷擊中,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首詩的上闋,臉上血色褪盡。
林敷沒有看到她的神色,興致勃勃地拉了一個行人詢問,得知是有人重金懸賞下聯。她回頭對秋姜道:“三娘,這人出手可真闊綽。百金呢,這可是百金……噯,三娘,你去哪兒呢……”
秋姜越過眾人,在臺下幾個士子詫異的目光下步上臺階,徑直取了旁邊的一方硯臺上擱著的簪筆。低頭研磨的男子詫異抬頭,還未開口,目光便觸及了她的面龐,驚訝轉為驚喜:“是你啊。”原來,這人正是兩日前她與林瑜之在採石場見過的那個絳紫色衣衫的契胡青年。
秋姜沒有理睬他,抬手在那右邊的匾額上寫下:世味年來晴窗嘆,畫閣低傘巷中游。流鶯睡起苔痕攏,半空煙雨半空囚。
“妙啊。”爾朱操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