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萬塊錢還令他高興，無比振奮。身體摔的再疼，他也甘心。

顏杉接過40塊錢的勞務費，激動得眼眶發熱，這錢雖然不多，卻是他作為一個演員賺的第一份工資！有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今天是群眾演員，明天就可能當配角，再然後就是主角！顏杉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光明。

這樣的快樂不能獨享，顏杉沒忘記跟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他把40塊勞務費全花了，買了熟食和小酒兒，跟哥幾個喝到了後半夜。

第二天醒時，顏杉在枕邊看到了一管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沒出息的擠出了幾滴貓尿。

後來，顏杉的運氣似乎好了起來，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又接到了好幾個類似的角色。最好的一次，顏杉演了一個大街上打把勢賣藝的，鏡頭一晃而過，是正面，雖然連一秒鐘都不到，但畢竟漏了臉兒了！這事兒，顏杉跟屋裡的工人們顯擺了好久，最後聽得人都煩了，見他就躲。

哪有工人老請假的，帶隊的找顏杉談了一次，跟他說，再請假就走人吧，顏杉有些猶豫了。

工地分工細緻，有專門負責材料那一塊兒的包工頭，大家都管他叫老吳，唐語跟他熟悉起來，是因為一場意外。不過這場意外跟他無關，是靳偉。

老吳是工地主體框架包工頭的親戚，晚上收工的時候跟隊上的人走到場館區的腳手架前，有個工人在收拾工具箱的時候不小心把箱子碰掉了，差一點砸到了老吳的頭，幸好靳偉手疾眼快，身手敏捷，撲開了老吳，才讓老吳倖免於難。

老吳為了感謝靳偉，請他們兄弟去大酒店吃了一頓好的，還拿出兩千塊錢送給靳偉表示謝意。靳偉很缺錢，哥幾個也缺錢，看到兩千塊錢，兩眼直放光，跟餓狼似的。靳偉猶豫了一下，推辭掉了。

唐語一點也不意外靳偉會這麼做，靳偉是個正直剛毅的人，他救人不是為了錢，完全是出於本能，這是他能力範圍內的行為，根本不足掛齒，他覺得老吳請他們吃飯感謝已經很夠意思了。給這麼一筆鉅款，靳偉拿了覺得心裡虛，燙手。他還是喜歡憑自己的本事辛苦賺的錢，錢雖少，但他心踏實。

也許別人會覺得他愚蠢，死腦筋，不變通。可這就是咱東北人男人的品質，他們就是蠢的可愛，蠢的有原則。

唐語有時候想，人真的是很神奇的動物，他們一方面鄙視類似靳偉這種人的行為，覺得換做自己一定會選擇不吃虧，得了小便宜一定要佔盡，不拿白不拿，鄙棄他這種聖人行為。另一方面又喜歡和這樣的男人成為朋友，願意親近他，因為他安全，忠誠，正直，值得信賴，他身上有身為一個好朋友所具備的的一切的美好品質。

什麼時候自私自利成了社會新風尚了？唐語不禁想笑。

當然，今日的飯桌上沒人會批判靳偉的行為，老吳讚賞靳偉，哥幾個為靳偉驕傲。原本唯唯諾諾的幾人，也挺直了腰板，說話也有了底氣，頓時升起一股身為東北爺們，身為新一代民工，身為在北京闖蕩的北漂的自豪感。

他想起當年自己剛踏入北京時，在地鐵裡，聽倆本地人評論東北人時的口氣，十分不屑和鄙視，那話的意思是說，東北人都特別壞，特沒素質，還動不動就打人。把東北人貶的一錢不值，幾乎把東北人給妖魔化了。

那時候他們的認知是，東北人都長得五大三粗，一個個都跟李逵似的，一人能吃一鍋飯，一人能喝十瓶啤酒兩瓶白酒，喝完酒還喜歡掀桌子，張嘴就罵娘，伸手就打人。整天拿著菜刀滿大街追人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