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了,沒那麼高興過。”凌古氏靠著厚厚的綿軟褥墊,怡然自得地眯起眼睛。
凌雅崢輕聲道:“祖母可不能一高興,就又給了人空子鑽,寧可少一事處處委屈,不可多一事,叫人揪住把柄。”
凌古氏連連點頭,“你別隻顧著為我操心,回家了,有你受得呢。”
“這是怎麼了?”凌雅崢狐疑地問,她試探過了,凌詠年現在對她寬容得很,難道凌詠年要對她“秋後算賬”?
“你祖父,生怕我帶壞了你們兄妹,”,凌古氏不以為然地一撇嘴,“要自己個看著你們呢,不說晨昏定省,就連學堂那,他沒事也要去守著,就連每月給你父親的銀子,他也要收了去呢。”
凌雅崢笑道:“祖父肯將心思放在家裡,這也是好事一樁。”
凌古氏摟著凌雅崢欣慰地笑道:“我果然享了子孫福了,若沒有你……”想到昔日心酸,不由地哽咽起來,脫口道:“我這輩子就做錯了兩件事……”
“兩件事?”凌雅崢琢磨著沒有個成百上千件,都對不住凌古氏那性子。
凌雅崢無心一句卻叫凌古氏登時心慌,含混地說:“我隨口胡說呢。”見凌雅崢打了個哈欠,便摟著她輕輕地拍起來。
凌雅崢趴在凌古氏綿軟的懷中,不知不覺地打了個瞌睡,待被凌古氏搖晃醒來,一睜眼,轎子就已經到了養閒堂前垂花門外,緊跟著凌古氏出來,就忍不住將目光投向跟在凌尤堅、凌尤成、凌智吾、凌敏吾、凌妙吾身後的凌韶吾身上,看他瘦削了許多,幾日不見彷彿蒼老了十幾歲,不由地心疼起來。
“父親、母親。”凌尤堅、凌尤成、凌錢氏、凌秦氏帶著子侄對凌詠年、凌古氏一拜,隨即凌尤堅忍不住向穆老姨娘看去。
凌古氏忽地啜泣起來,“尤堅,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娘……”
凌尤堅嚇了一跳,凌尤成臉色慢慢漲紅。
凌詠年用力地咳嗽一聲,“別嚇著孩子。”
凌古氏抹著淚地說:“要不是我什麼不敢管,雅文也不會……”
“母親。”凌尤堅忙跪在凌古氏跟前,“母親受累了。”
“你娘才叫受累,是吧?”凌古氏拉過穆老姨娘的手,含淚說。
穆老姨娘耷拉著眼皮子,誠惶誠恐地跪下說:“老夫人,婢妾……”
凌古氏腿一彎,也要衝著穆老姨娘跪下。
雖看不上凌古氏那沒事挑撥兩下、有事逃之夭夭的性子,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不顧體面,凌尤成、凌秦氏二人趕緊地去攙扶凌古氏,
疑惑地對視一眼,雙雙琢磨著凌古氏又要折騰出什麼么蛾子。
凌詠年無奈地一搖頭,明知道凌古氏在做戲,也奈何不得她。
凌尤堅也顧不得穆老姨娘了,忙慌地隨著凌尤成將凌古氏攙扶起來,一邊自責說:“母親受累了。”一邊隨著凌尤成將凌古氏攙扶著送進屋子裡去。
凌秦氏雖不喜凌古氏那性子也不能眼睜睜地瞧著凌古氏丟人現眼,不得不關切地跟進去;素來緊跟著穆老姨娘的凌錢氏忙去攙扶起穆老姨娘,聽見已經進了院子的凌古氏說“咱們來商議商議雅文的事”,一咬牙,也緊跟著凌尤堅,張開手護著凌古氏進了屋子。
“你回去歇著吧,雅文的事,自有老夫人、夫人們處置。”凌詠年尷尬中難掩慚愧地背過身去對穆老姨娘說。
“老太爺……”這是徹底將她驅逐出家裡大事之外?穆老姨娘不甘心地再三望了凌詠年,一等再等,才灰心地轉過身去。
“你院子上的匾額,也摘下來吧。”凌詠年思量再三,賭氣一般地快速說。
穆老姨娘住著的致遠苑匾額,乃是昔年凌詠年醉後見穆老姨娘逆來順受被凌古氏欺辱時,賭氣寫下的,